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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国之殇

第十五章 瀑水没去壁穷现2

六国之殇 宝豆爸爸 5096 2019-09-10 08:37:04

  又是一年秋天,一日清晨,一驾马车行驶在一条山路上,一人驾车,一人骑马跟在旁边护卫,驾车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鼻梁特别高挺,眼白较多,另一人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更为高峻,眉毛又黑又粗,眼眶深邃,嘴唇厚实,看上去英气勃勃。少年突然问青年:“贺叔叔,今日能到代郡?”

  青年说:“放心吧,今日正午准能见到你姑姑。”

  少年说:“值儿得五岁了吧,现在一定都能满地跑了。”

  青年说:“是啊,上次来时他还只有两岁,一晃三年多都已往了。。”

  少年又问:“叔叔,不只值儿,我也很久都没有见到倩儿妹妹了。”

  青年笑着说:“以前常来是因为太平,这几年不知怎的,秦国攻赵攻得厉害,听说赵国一共丢了十几座城,去年连邺邑、阏与这些大城也丢了,战事如此频繁,我们怎么好去叨扰他们?”

  少年问:“今年秦国消停了?我们便好去省亲了?”

  青年说:“形势依然紧迫,秦国如此逼人,赵国岌岌可危,赵国若亡,燕国便与秦国接壤,势必将与之对战,那时秦国已吞并赵国,越发势大,燕国只会更危险,太子殿下很是忧心,前几日听说秦国的吕相国已经被秦王逼死,朝中更无人能掣肘秦王,以后的仗只会越打越大,他知道我与代郡高层交好,便派我前往通使,旨在增强两家联合,配合抗秦。”

  少年不屑地说:“这秦王真不是工具,听说还叫吕不韦仲父呢,说逼死便逼死。”

  青年说:“庆儿,十年来你通读史书,这样的事见得还少吗?有什么愤愤不平的?”

  少年伸伸舌头说:“是,贺叔叔教训的是。”他看了看前面的路又说:“我看离代郡也不远了,前面的路我都认识,就去前面探探吧?”

  青年说:“你一直只是在家中念书练武,去历练历练也好。”

  少年从马背上跳上车,从车窗中伸进头和胳膊去,取出一把弓和一壶箭,将弓套在身上,又将箭壶挂在腰间,从车上直接跳回马背上,冲着青年一拱手说:“叔叔,你看我怎样?”

  青年一竖大拇指说:“有点样子。”

  少年一皱鼻子说:“等这次回上谷,我便要从军!贺叔叔在军中英雄无敌,我李庆也要勇冠三军!”说完不等青年回覆,拍马向前驰去。

  青年正是贺欢,少年是李庆,车中无人,只是放着一些礼物。十年前贺欢捕杀犀牛结识刘小妹,后又参军,驻扎在当地,他与刘小妹第一次晤面便都对相互发生了好感,又频繁的接触了一段时间,逐渐生了情愫,结为伉俪。两年后燕国王宫招募侍卫,贺欢因武艺超群被选中,他与刘小妹带着李庆来到蓟都,入了宫掩护太子姬丹,几年后姬丹长大参政,对燕国的命运深深担忧,燕王喜为历练他也同意其建设自己的部曲,姬丹对贺欢的武艺信任有加,其时赵国西拒秦国不力,便欲东侵燕国,姬丹便派贺欢到上谷从下层军官做起,贺欢得以领兵,他受太子看重,立功便晋升,不几年便升至校尉。他与刘小妹育有一女,名叫贺晴,已经七岁。他们此次要去探亲的正是小清和邹水一家,邹水当年雁门郡外作战失利被贬为庶民,但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出半年便起复他为雁门郡校尉,他随着李牧西拒秦,北拒匈奴,不出三年便又升至副将,六年前本有时机重新担任代郡郡守,但小清畏惧丈夫再度陷入朝廷纷争,不让他出任,邹水对小清言听计从,上书赵王,只愿担任副将,赵王无奈,只好任命邹水做代郡副将,但素知邹水军事之能,索性只派文官任郡守,文官不通军事,只能处置惩罚民政,代郡的军事实际由邹水全权卖力。邹水到代郡后力主与燕国修好,不动刀戈,燕赵边地安享几年太平,代郡与上谷郡高层得以时有交流,贺欢无意间遇到邹水,从而重新找到了小清。之后每年秋天,贺欢便都市去代郡探望姐姐,此时燕赵和气,他又有太子的呵护,无人敢说什么。三年前秦王嬴政亲政,增强了对赵国的攻势,代郡虽只是后方,但要卖力训练士卒,调配粮草,小清难得清闲,再加上燕赵两国历史上的龃龉,领土防卫升级,贺欢便更欠好找时机了。这年秋天,秦赵战事稍歇,姬丹见秦国势顺,怕赵国顶不住,担忧唇亡齿寒,便派贺欢联络邹水,贺欢这才得以名正言顺带着李庆赴代郡省亲。

  李庆纵马驰骋在山间,一棵棵大树被甩在身后,他神清气爽,只觉得无拘无束,纷歧会儿便奔出六七里路,眼见前面泛起一座小坡,他马鞭一挥,驱马往坡上爬去,爬到一半,突然听另一边传来一声虎啸,吓得马儿一哆嗦,险些扑倒。

  李庆下了马,他兴奋异常,十年来苦练剑法箭术,只是没有时机施展,今日有幸遇到老虎,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时机,他翻过坡顶一看,山下是一片开阔地,遥遥望见一人一虎正在坚持,隔着太远瞧不清楚,只依稀看到那人身材瘦小,穿着短衣,自己只能看到老虎的背部。

  李庆知道有人遇险,忙牵着马,猫着腰向坡下奔去,边奔边看,就见那人面对着老虎,正在慢慢退却,老虎也不急于扑击,只是随着他一点点的迫近,李庆知道老虎逼到一定的距离,一定会猛扑已往,只要扑倒,瞬间便能捕杀一人。他见形势危急,放开缰绳,大步向老虎跑去,一边从身上解下强弓,一边从箭壶中摸出一支箭,边跑边左手握弓,右手搭箭进行瞄准。

  他离老虎越来越近,终于进入射程,他一下子站住,猛吸一口气,徐徐吐出,同时拉满弦后,右手一松,“砰”的一声箭射了出去。

  这箭力量极猛,势道极准,冲着老虎的脖颈直飞已往,眼见就要射中老虎,谁知它突然像脑后长着眼睛一般突然缩了一下头,箭从虎头上方两寸飞了已往,未能射中。

  李庆呆了一呆,老虎知道后面有人偷袭,转过身来,一双铜铃般巨细的眼睛射出森然冷光,它微一咆哮,冲着李庆扑了过来,那人见了高声“哎”了一声,声音有些尖锐。李庆不慌不忙,又抽出一箭,张弓射了已往,老虎一缩身,向旁边一闪,轻易躲了已往,李庆见两箭都未能射中老虎,又见它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开始发慌,忙又射出一箭,这箭毫无准头,老虎都不需躲闪,他心中大骇,想要逃跑,转头一看,马儿已经吓得跪倒在地,再转转头时,老虎离自己只有两三丈远,它后腿一蹬,腾起空来,向着李庆扑了已往。

  李庆知弓箭已然无用,心一横,从腰中忽的抽出佩剑,双手抱住剑柄,剑刃斜斜向上,只待老虎扑到便刺已往。这时老虎和李庆都已处于不能转头的田地,老虎跃势已成,眼看着李庆亮出宝剑,但已无力停住或者改变偏向,李庆全身已处于老虎这一扑的攻击规模,纵然刺中老虎,也会因为惯性被老虎按在身下。老虎纵然扑倒李庆,也极有可能深受重伤,甚至直接被刺中要害身亡,李庆纵然刺中老虎,若不能一击杀之,也会被老虎临死前拼命咬死,此时的状况对双方都已经组成死局。

  李庆心知无幸,索性向前踏上一步,宝剑朝着老虎狠狠一捅,眼见老虎的脖颈与佩剑就要触碰,谁知老虎在空中身子轻轻一扭,看架势极有可能躲已往,李庆的剑势还未送全,胳膊还没有伸直,正要调整剑刺的偏向,突然看到老虎的心情有些庞大,目光不再犀利,张开的大口原本作势要咬,也莫名其妙的僵在那里,刹那之间他来不及细想,剑头一歪,佩剑斜斜的刺入老虎咽喉,老虎登时垂直跌落在地上不再转动。李庆有些奇怪,老虎扑击之时,全身肌肉应该绷紧,这一剑入体,竟然觉得软软绵绵;另外扑势既成,纵然中剑身亡,老虎也该砸向自己,刚刚竟然直接落地,可见中剑前它便已经失去势道。

  刚刚情势危急,生死一线之间,李庆乍脱浩劫,身体居然不听使唤,一屁股坐倒在地,身上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听一个脆悦的声音响起:“作死的,我在猎虎,你凑什么热闹?”

  李庆缓过神来,看向发作声音的偏向,就见一个少女,身着红色短衣,双手叉腰站在不远处,一只手中还攥着一把弓。

  李庆勉强站起身来,他虽心中惊魂未定,但确信刚刚老虎是自己所杀,硬着头皮说:“我若不脱手,你便葬身虎腹了。”

  少女眉毛一挑说:“没那个本事,就别出来现眼,你出的手,你看这是什么?”说着走到老虎身边,微微弯腰,伸手拔出一支箭来,一边拔一边用另一只手捂住鼻子说:“真恶心。”

  李庆闻到一股臭味,他凑上前去一看,名顿开,原来那箭正中老虎的肛门。他明白过来,适才自己确实是这位女人所救,忙躬身行礼称谢说:“在下确系女人所救,刚刚真是班门弄斧,唐突了。”

  女人说:“你的箭射得不错。”

  李庆听她夸赞自己,抬起头来细一审察,只见她鹅蛋脸型,面容光洁,眉毛细挑,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鼻子小巧却显高耸,嘴巴不大,五官协调,看着极为顺眼,只是稚气未脱,眉宇之间似有一些眼熟。他看了一呆说:“哪里哪里?要射得好怎能射不中?照旧女人射得好,老虎腾在空中都能一箭中的,认真养由基再世。”

  女人听他说养由基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常色说:“你的箭有力道,有准头,算是好箭法,今日不中知道是为何?”

  李庆拱手说:“还请女人指点。”

  那女人还没开口,坡那边有人高喊:“庆儿,庆儿,你在哪儿?”贺欢已经循着这边的声音跟了过来。

  李庆见贺欢从坡顶冒出头来,忙招招手喊:“叔叔,我在这儿呢。”

  女人也向山顶看去,她眼力好,一眼看到贺欢,忙对李庆说:“我要走了,老虎你看着办吧,别跟你叔叔说见过我。”说完一猫身子躲进了草丛中,借着长草遮蔽迅速离开了。

  贺欢爬到坡顶歇了口气,便没有注意到女人,他下坡后看到那头大老虎,惊愕不已,一拳捶在李庆胸口骂道:“臭小子,行啊,真上进了。”

  贺欢望向长草,那女人已经不见,想起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也不解释。老虎太大不容易搬动,幸亏此处离代郡已不远,两人商量见到小清后让她派人来搬,便继续赶路

  李庆射虎延长了些功夫,过了正午才到代郡,副将府早部署人守在城门口,接两人入府,邹水在正厅期待,却不见小清。贺欢与邹水外交事后,便带李庆去后院找小清,他心里微微有些奇怪,以往自己来代郡,小清都出城两三里去迎,生了值儿之后不太方便,也是到城门接的,今日直接待在后院等,有些反常。李庆不懂这些,只顾得东张西望,觉得哪里都很新奇。

  贺欢进了内院,不用侍女通报,径直进了小清的房间,见她正倚在榻边哄着一个小孩睡觉,看上去一身慵懒,马上释然,这两年战事紧,姐姐要时常帮良人照料军事,平时已经够累的了,再带着个小娃,哪有精力出城迎接?想到这儿他捻手捻脚凑上前去,小声说:“姐姐,我来了。”

  小清转过头来,看到贺欢脸上一喜,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孩子,站起身来走到贺欢面前拉起他的手轻声说:“你终于来了,咱们出去叙话。”说完两人出了卧室来到堂屋,李庆正等在那里,三人又是一阵外交,坐定后小清说:“一别这三年,真是多事,你们这时能来,我真是欢喜。”

  贺欢审察小清,她已年近四十,但调养尚好,脸上只是略施粉黛,却不显明显的岁月痕迹,只是眉宇之间似有愁容,想是这两年赵国战事不顺所致。便对小清说:“姐姐,看着值儿长这么大了,很替你兴奋。你有知冷知热的良人,又是子女绕膝,认真是有福。”

  小清淡淡的说:“唉,常情看来确实如此,可也多了不少烦恼。”

  贺欢说:“莫要这么想,子女本就是来催债的,我的晴儿比值儿还大两岁,也是一刻不让人省心,平日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与邻家的男孩子打架,没个女人的样子,看她太野这次都不敢带来,只能让她随着娘待在家里。”

  小清说:“兵荒马乱的,女眷不带出来也好。女娃顽皮,倒也坦荡,就怕心思过重,我家倩儿即是如此。”

  贺欢体贴的问:“倩儿怎么了?来了好半天了,怎么没有见到她?”

  小清叹了口气说:“这些年我一边要相助你姐夫,一边要照顾两个孩子,值儿小,我不得不把大部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对倩儿照顾得少了,她这两年性格又开始些叛逆,受了冷落心里委屈,却偏偏不说出来,有时会把气撒在弟弟身上,几天前居然冲着值儿吐口水,我气不外给了她一巴掌,谁知她竟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贺欢惊得站起身来,磕磕巴巴的说:“这可如何是好?可去找了?”

  小清摇摇头说:“派了许多人出去找,一点消息都没有。”

  贺欢震惊之余对小清多加劝慰,李庆心中却敞亮起来,他想起救自己的女人,难怪觉得有些眼熟,八成就是倩儿。他上次来时见过倩儿,可这几年两人生长飞快,身材样貌都发生了许多变化,李庆看倩儿还能觉得眼熟,倩儿直接就没有认出李庆来。想到这儿他起身走出屋子,边走边想:“那女人若真是倩儿,以她的身手,真想躲起来,凡人怎能找获得?但还不能确定就是,不如我自己去射虎的地方找找看,若是便劝她回来,若不是也别让姑姑和叔叔空欢喜一场。”

  他驾着马车出了府门,快到城门时腹中感应饥饿,想起还没吃午饭,他不愿再回邹府,便找了家酒肆,要了两个大饼,想要边走边啃,正要出店门突然心念一动,转身多买了几个大饼、又叫来几个小菜和一小罐好酒,多给了一些钱,让人家把菜都盛在碗里,放在马车中出城向东寻觅而去。

  他寻妹心切,一点不敢延误,只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射虎的所在,这时太阳已向西落去,天色微微变暗,借着昏暗的光线,仍能看到老虎的尸体,他走近一瞧,忍不住失笑,虎尸虽在,却少了一条后腿。

  李庆知道是那女人在自己走后切走的,老虎的后腿何其重,女人基础搬不动,只能拖着走,便在地上留下了血迹,李庆循着痕迹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座山下,这时天色已黑,他背好弓箭,点起火炬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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