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如此,她亦如此,这个冥王当着有什么意思?这一整个冥界要来何用?
月白城中,那急的焦头烂额的,是自己的侄子,他们本该同一天与心爱之人缔结永生之好……
如今,他已回到月白城中,原本的喜事,被神秘人传来的死讯硬生生演酿成了丧事。
他独坐院中,那一朵以他和她血液而生的彼岸花依然绽放,他手中拿着花簪,在手掌心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都说身体上的痛,能够掩盖内心的痛处,可这显然不够,正当他欲插入胸膛之时,血液滴在彼岸花之上,一片绯红之色充满整个小院,一直蔓延。
他一阵茫然,随着彼岸花蔓延之处,一直跟上,足足蔓延了八百里。
“这…冥界开花了!!”
“是啊,有花了…”
随着一片欢呼,从烟雨楼,到黄泉足足开满了八百里花海。
他紧握着花簪,眼前一幕不由得让他想起她曾说的话:“我要种满百里花海,让冥界都开满彼岸花。”
彼岸花开满了八百里,你怎么就不在了……
可现在他却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归来之时,这一片花海之中,会否有再相见的可能……
夜夜宿梦中,能有片刻看到她的影子,或许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吧,而这八百里花海,是为她归来之时点的一盏灯。
数月之后,冥王残暴为六界尽知,人人惧怕,避之不及……
外界都发生了什么……我在这茅屋轻易过活一年,如行尸走肉一般,在世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
每日柳襄送来的饭菜,掺着化功散的药力,如同凡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暗无天日。
我拖着无力的身躯,道:“阿凝,醒醒…”
这么许久,她消瘦不少,似乎都已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阿凝,你不能睡,我们还要一起出去…我们还要…一起……”
她徐徐睁开双眼,道:“我们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能力逃出去?”
我愣了愣,道:“阿凝…”
“瑶瑶,我好忏悔,没在母主身边好好尽孝,如今,她应该很伤心吧……”
说不出什么慰藉的话,因为我自己也没想过还能不能出去,隔三差五,我们都能受到柳意欢一顿毒打,若不是另有一丝仙骨护着,早也死了…
随着门轻轻推开,我知道,今天的饭菜又要来了……
此时,柳意欢与柳襄另有那个傀儡女子徐徐进来,今日,倒是没了往日的饭菜。
“这几个月,过的可舒服?”
我无力地倒在床上,不愿再去理会她的话。
她徐徐走过来,道:“你们,把她们两个给我押起来。”
被她们折磨这么久,似乎早已习惯。
我们被她们带了出来,这是我这一年来第一次看见光,有些耀眼。
柳意欢徐徐道:“所有的一切都得结束,我也玩够了…”
苏凝道:“你又要干什么?”
“干什么?”她一阵邪笑,柳襄与那傀儡女子将她一把推下悬崖,随着她的叫喊声回荡,我马上清醒。
“柳意欢,你疯了!!”
她徐徐走了过来,道:“放心,她不会孑立的,你也下去吧…”
在被她推下去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外,或许…这是一种解脱…
西冥怀中抱着小馄,唯稳定那双红瞳,却是杀气腾腾。
他将所有忖量都寄在小馄身上,这是唯一能说服自己,她还在世的慰藉。
“小馄啊小馄,你喜欢吃什么?她平日里,都喂你什么了?”
“喵~”
他轻笑道:“怎么?想下去走走?”
突然,鬼差来报:“报!!冥王大人…鬼母大人在酆国都抓到一个女人,说是您的熟人…”
他愣了愣,不知何时有些激动,是她回来了吗?
他放下小馄,飞驰已往,在酆都鬼母殿中。
那个女人如此熟悉,使他恶心。
柳意欢看见西冥,一阵冷笑:“我的冥王哥哥,很久不见。”
柳意欢,她还没死,她怎么还没死…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是你把她带走的?”
柳意欢艰难吐出几个字:“魔煞之气…果真…非同凡响…”
“她在哪儿?”
她一阵冷笑:“她死了…”
他一阵怒意,将柳意欢摔在地上。
望舒此时挡在柳意欢面前,道:“阿冥…”
“连你也要阻止本王?”
此时,柳意欢借机拿出匕首刺入望舒身后,她吐出一口鲜血。
西冥一阵茫然,眼看望舒倒在面前。
柳意欢徐徐站了起来,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母亲在哪儿吗?我来告诉你,当年她为先天帝殉情之后,散落的灵元在杨家村寄生,冥界没有关于她一点点的纪录,厥后,因为一次意外,她掉落悬崖,只因你与她一见如故,她留在了冥界,在酆国都开起了酒馆……”
他满身哆嗦,看着眼前的望舒,因为那一刀,身上的气息徐徐恢复,容貌徐徐改变……
照理说,一把普通的匕首杀不了她,可这匕首笼罩着黑气,显然,是追魂刀…
靠着最后一丝力气,她低声唤着:“冥儿……”
他脑中一片空白,看着她徐徐向自己爬来。
“你让我痛苦,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要你看着你至亲至爱的人,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他怒掐住柳意欢的脖子,随着‘咔嚓’一声,她终于没了气息。
他将望舒扶起,脑中仍是一片空白,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自己视作母亲的人,竟真的是自己的母亲…
此时,她的容貌徐徐酿成了原来母亲的模样,又是熟悉的感受,是儿时母亲在自己床边唱一曲虚海之歌……
“冥儿…”
他一脸的不行置信,眼前自己刚刚找回的母亲,会再次归入混沌,离他而去。
他握住蓦襄在半空中悬着的手,哆嗦道:“……娘?”
她现在总算挤出笑颜:“九万年来,我一直以为,无牵无挂,总算临死之前,还能想起过往,看到你长大成人,我总算了一桩心事…”
他紧紧抱住蓦襄,道:“娘…你不会有事的…我想措施…一定不会有事的……”
“追魂刀见血追魂,娘活不成了,能够留着这一口气,想最后嘱咐你几句…”
她咳出一口鲜血,染在西冥的锦袍。
“娘……”
“我从来没有憎恨过你爹,你也不要辜负你云淙二哥对你的美意……”
“儿时,我为了一己私欲,封住你的命珠,让你不能像正凡人一样长大,是娘亲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他哽咽道:“我从来都没怪过娘亲…娘亲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她欣慰一笑:“我十分满意瑶瑶这个儿媳妇……但是,如今她既已归入混沌,望你放下……”
他不语,似从心底蔓延出的伤心。
此时,鬼母殿外,离境推门而入,见眼前这一幕,目瞪口呆。
蓦襄将双眼移到离境身上:“阿境…”
离境一脸茫然,眼前这小我私家,是西冥一直寻找的蓦襄女王,她竟然能认识自己?
“替我好好照顾冥儿,六神无主后,我至少了无牵挂……”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望舒与蓦襄,倒真有相似之处…
“娘…娘……”随着她双眼一闭,连一副尸骨都没有留给他。
“娘!!!”
你说,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世?
是因为在世而在世,照旧真的有什么值得你惦念的?
她不在了,娘也不在了,另有什么是能够支撑这副身体活下去的力量?
这世间总是如此无情,现在,若是还在无量海,有她,有娘…
这是哪儿?我死了还能有意识吗?
我徐徐睁开双眼,这里一片云海,我却在一片湖中漂浮着,身上再没了任何痛感。
环视四周,湖边有个凉亭,那个熟悉的侧脸徐徐泛起,我低声唤着:“先生……”
他轻声一笑,道:“算你运气好,掉在我青山谷……”
我还在世…我没有死…
我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住,无法转动。
“哎,你现在可不能动,恒久的折磨对你来说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这绿水湖可助你恢复,你若乱动,身上可是要留疤的。”
犹豫半响,我低声问道:“另有一个,和我一起掉下来的……”
话音未落,他指向另一边,道:“喏,也跟你一样,在哪儿疗伤呢,但是,哀莫大于心死,她若不想活,我也救不了她…”
“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长叹一声:“这小女人,心中有心结,我只能保证治好她的外伤,至于心中的心结……”
一年了,她依然没有放下,那几个壮汉,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来过,似乎连报仇都没了地方…
半响,先生徐徐站起:“你这小丫头,受的伤可比那丫头重,也亏得心口的挚心之鳞,与这绿水湖灵气相融,否则,我也不保证你能不能醒来…”
片刻,我自嘲道:“我轻易偷生一年又一个月零三天,没有一丝希望,能活下来,确是奇迹…”
他故作漫不经心道:“小丫头,一年不见,语气都变了…”
“先生,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他悠悠道:“很重要吗?”
他这样子,想来也不愿别人知道他的身份,纵使心中再多疑惑,也在片刻消融。
良久,他徐徐开口:“我和我的妻子第一次去人间,那时还没有凡人……”
我一时愣住,他的身份隐隐在我脑中浮现,那个英雄,被奉为人皇的伏羲大帝…
“你是……”
他只悠悠道:“其实,我不想做这个什么人皇,只是人间的这群孩子,都是我和她缔造出来的,我舍不得他们……”
见我迟迟不开口,他轻声道:“怎么?吓住了?”
我摇了摇头,道:“伏羲大帝心系苍生,我等小仙定是十分敬重,何来畏惧一说…”
他一阵大笑:“哈哈哈…对了,这绿水湖的灵气虽能替你疗伤,但是,你的伤太重,没有一个月是好不了的,所以,你千万不能转动,知道吗?”
“伏羲大帝……”
他打断我的话:“哎,我照旧喜欢别人唤我先生…”
“先生,我求求你…请你一定要好好救治我的朋友……”
他顿了顿:“我尽力…”
“谢谢…”
随着时间一点点已往,我在这青山谷也待了足足一个月,今日,我终于能够站起来…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似乎都已经忘了怎么走路,跌跌撞撞,终于勉强站稳。
眼前,他为阿凝送入一颗丹药,今日,她当能醒来。
随着丹药入体,她手指徐徐转动,双眼睁开。
“阿凝…你终于醒了…”
她愣了愣,环视四周,道:“瑶瑶…我们…还在世?”
“嗯…我们还在世…”
她双眼含泪,心中似有万千感伤,不行置信。
一年的生不如死,终于在今天,获得解脱,似乎有了报仇的希望。
我紧握她的双手:“阿凝,我们可以出去了…”
她顿了顿,道:“出去…不…我不要出去…”
“阿凝,你在说什么?”
“我出去,我要如何面对无炔哥哥…我另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娶我?我另有何颜面,面对母主…我不要出去…我不要…”
“他们都很担忧我们…我们得回去…”
不知何时,她眼角再次划过泪水…将我抱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总算,她还愿意跟我一起出去,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师父的魔煞之气…控制住了吗…
我们离别伏羲大帝,从青山谷出来,身上的法力徐徐恢复,苏凝直奔天界而去,而我循着零碎的影象,勉强回到了嘉元城。
好熟悉的地方,也不知道镜花水月,如今是谁在住着…
只是,今日的天,怎么有些昏暗呢,不像是要下雨的天啊…倒像是,魔气…
师父,你还好吗?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