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郭靖已经近几日准备好的事情都说与给洪七公听了。
在这之后,他冲赵志敬一抱拳,道:“赵师兄,我家过儿劳你教导了这么些年,你这次本没计划带他下山,他却自己偷跑出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赵志敬听到这话脸色一变,霍地站起来,冷笑道:“贫道怎敢妄居杨爷的师尊?郭大侠,你别出言讥刺。我们全真教并没冒犯您郭大侠,何须劈面辱人?杨大爷,小羽士给您老人家磕头陪礼,算是我瞎了眼珠,不识得英雄好汉……”
靖蓉匹俦见他神色大变,越说越怒,都是惊奇不已,心想徒弟犯了过失,师父打骂责罚也是常事,何须如此大失体统?黄蓉料知杨过所犯之事定然重大异常,见郭靖给他一顿发作,做声不得,于是徐徐说道:“我们给赵师兄添麻烦,认真过意不去。赵师兄却也不须发怒,这孩子怎生冒犯了师父,请坐下细谈。”
赵志敬高声道:“我赵志敬这一点点臭把式,怎敢做人家师父?岂不让天下好汉笑掉了牙齿?那可不是要我的悦目吗?”
郝大通和孙不二虽觉难怪赵志敬生气,然而如此急躁喧华,实非出家人本色。孙不二道:“志敬,好好跟郭大侠和黄帮主说个明白。你这般急躁,成甚么样子?咱们修道人修的是甚么道?”孙不二虽是女流,但性子严峻,众小辈都对她极为敬畏,她这么徐徐的说了几句,赵志敬立即不敢再嚷,连称:“是,是。”退回座位。
郭靖皱起眉头,心中已隐隐有了怒意。
赵志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只是适才他不敢相信,可现在看赵志敬和孙不二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说假话。
“过儿,究竟怎么回事!”
他说话的音量提高了几分,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郭靖将要发怒。
杨过道:“不错,我和赵道长确实已隔离了师徒情分。”
赵志敬嘿嘿冷笑了几声,嘲弄道:“你们听,听他叫我什么?赵道长啊,真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
郭靖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砰”的一声巨响镇住了在场的人,赵志敬也不再说话。
此时他剑眉倒竖,两只拳头攥紧,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杨过此时也站起身来,郭靖冲他喝道:“你性子从小顽劣,小小年纪不知礼数,平时做出一些越矩的事也就而已,怎可做出这等事来!还不快跪下,向你师傅致歉,求他原谅!”
杨过摇了摇头,道:“他已不再是我师傅!”
郭靖将哆嗦的右手抬起,指向杨过,一字一顿的道:“你说什么!”
“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打你!”
杨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猜到郭靖知道他的事情后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他又怎会知道,在这个时代,君臣、父子、师徒之间的名份要紧之极,所谓君要臣死,不敢不死;父要子亡,不敢不亡;而武林中师徒尊卑之分,亦是不容有半点儿差池。
杨过其时叛出全真,即是李莫愁知道了心中仍有些许不满,只是厥后知道了他在全真教吃了这么多苦才安下心来。
李莫愁尚且如此,况且对尊卑礼数看得如此之重的郭靖?
杨过摇了摇头,看向赵志敬,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这三点你一点也没有做到。”
“一首全真大道歌便叫我读了一年,可算是传道吗?教中脏活累活,洗衣做饭,挑水打柴这等事务全交给我,可算是授业吗?纵容门下门生随意欺辱我,每日对我非打即骂,可算是解惑吗?”
“郭伯伯送我上全真教,乃是为学本事,不是去受你驱使,任你打骂的。”
杨过摇了摇头,徐徐道:“我杨过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这样的苦头吃一年也就够了。”
郭靖此时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在赵志敬的话来看,杨过乃是个欺师灭祖之人。可听杨过话中的意思,他在全真教却是吃尽了苦头,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他不禁开口问道:“过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赵志敬急了,忙道:“郭大侠,你可别听这小子乱说八道,我们全真教灼烁磊落,岂会做出欺侮小孩子的事情来?”
杨只是笑笑,道:“哦?全真教灼烁磊落吗?那我三年前失踪的事情你们为何不见告我郭伯伯?难道是怕他一怒之下像四年前那般打上全真教吗?”
“你们若是灼烁磊落,三年前郭伯伯打上全真教,帮你们击退了霍都。你们非但不谢谢,反倒把我郭伯伯与你们打起来的事情记在心里,然后加倍算在我身上。其时郭伯伯之所以会和你们打起来,也是因为你们自已有眼无珠,错看了好人,怎的不怪自己只怨他人?你们怨我郭伯伯也就而已,却不去找他的麻烦,却来挑我这颗软柿子下手,这即是你们所谓的灼烁磊落吗?”
“你!”
赵志敬被杨过这一番话噎得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对他怒目而视,伸出右手哆嗦的指着他。
其余全真六子此时也是满脸通红,心中生怒。
“怎么?”
杨过偏头看着赵志敬,问道:“我说的可有半句虚言吗?”
赵志敬没有说话,丘处机却开口了。
“而已,此事是我差池。”
众人皆看向他,丘处机接着道:
“当初靖儿把你带上上来,托我教导于你。但因为你父亲的缘故,我心有芥蒂,不愿见你,便把你交给了志敬,谁知却生出这么多事端。如今你已脱离我门下,还学得了一身好本事,也算有个好的结果,此事就此揭过吧。”
郭靖黄蓉听他说起杨康,脸上不禁一变,生怕杨过追问。
杨过早已知晓事情的真相,且现在并不是追究往事的时候,自然不会再问。
他恭顺重敬朝丘处机施了一礼,道:“邱真人,小子刚刚失礼了,还请恕罪。”
郭靖见他行礼有矩,刚刚说话也是不卑不亢,有条有理,比起赵志敬来不知好上几多,实不像自己刚刚说的那般不知礼数,不由心中甚慰。
黄蓉则更是惊奇,杨过以前的性子何等顽劣他是知道的,怎的几年时间已往竟酿成了这样?
?丘处机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一阵叹息,道:“无妨,此事既已揭过,我便不会再怪罪于你。”
郭靖与杨过重又坐下,大厅中的气氛便也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