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我救你一命还不够，那么这些财物都给你，两者相加换你一本心法总不外分吧，这么多银子，足够你享受一生了。”献宝似的把宝箱捧到江凝面前，但又有些舍不得，于是神情看上去十分庞大。
“那些骨头……”江凝还心有余悸，看着那堆骨头心想该不会真的是死人的骨头吧。
“哎呀，那些都是我掩人线人的，要是我这些银子被贼惦念上怎么办？看到那些骨头就把人吓跑了，兵不血刃。”
她莫妍叶就是个贼，却要每天担忧被贼惦念上自己的工业，真是讥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换不换？”
“这……这心法是我亡故亲人留下的遗物，于我十分珍贵，实在不行交易。”
这可是宋功承留下唯一的工具了，而且这个神钟真气十分稀罕，若是被心术不正的人拿去学了，那她不就即是助纣为虐了吗。
至于眼前的莫妍叶是不是心术不正，江凝不敢轻易下定论，但她就算不是心术不正者也绝不是什么好人，神钟真气给了她只怕会后患无穷。
“你！你这人真是忘恩负义，我就这么一点请求你也不愿允许，亏我还把全部身家拿出来跟你交流。”莫妍叶见江凝照旧不愿允许，便转过身去伤心大哭。
“你的膏泽我不会不酬金，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你懂什么？！你知道学武对我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吗？！你连救命恩人的请求都不愿允许，算我瞎了眼，救了一个白眼狼！”一边说着，莫妍叶一边抹眼泪，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你为什么不加入武林门派呢？这样不就可以灼烁正大的习武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那些名门大派哪是这么好进的？！不仅要江湖上有名望之人保荐，还需要经过层层筛选，百位子弟中只有资质最佳的几人才气入门拜师。”
“为何不退而求其次，选择稍差一些的门派呢，像是洪山派、沧州派、凉山派，都是近几年生长不错的几大门派了。”
虽然这些门派在十年前基础没有人听说过，但是这几年却声名鹊起，大有后起之秀的意思，虽然不如那些成名已久的大门派，只能算是三四流，但是二流的门派诸如九霄派、散人帮之类的入门要求也已十分严格了。
尤其是九霄派，这几年在朝廷的鼎力大举扶持之下甚至隐隐有赶超一流名门正派的势头，在新一代实力强劲的年轻侠士之中占据了多数，可谓是引得人人举首戴目，挤破了脑袋随处托关系还进不去的大有人在。
“那些小门小派我才看不上眼呢，不入流的门派不入流的武功，就算我苦学一辈子也报不了仇！”
江凝怔住了，“你是要报仇？”
“没错，我的家人都是被夷人所害，当年呼延哲率兵攻入中原，屠杀了我们的镇子，杀死了我的怙恃，就连我尚在襁褓中弟弟都遭到辣手。我舅舅带着我乔装乔妆逃了出来，今后我们来到这里生活，奈何世道险峻，没有一技之长的舅舅只能带着我投身在烟花柳巷，每日靠偷盗扒窃为生，有一日他偷钱被人发现，那人带着仆人仆役将他活活打死，而我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
她乔装易容的花招即是舅舅教的，当年娘亲也曾念叨过舅舅，说他该去找个正经的营生，而不是靠着当小偷活一辈子，没想到他最后就死在这个偷字上面，而她则眼睁睁目睹了舅舅被打死的全历程。
“我其时吓懵了，我从来没想到过，偷术像舅舅那样高明的人竟然也会被发现，许多几何人围着他踢打，可我就是不敢上前，他其时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我……”
说到这里，莫妍叶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巴满身打颤，手脚酷寒不住冒着冷汗，似乎其时的一幕依旧在眼前不停上演，心中充斥着内疚、羞愧、懊恼、恐惧、悲切，甚至另有一点庆幸。
她天真的认为，舅舅死后她便不用再当扒手，可以灼烁正大地活在阳光底下，找个正当的营生，安牢固稳地过一辈子。
但是她错了，习惯偷窃的她已经不能再接受，靠着任劳任怨赚来的一点绵薄小利过活，她照旧选择了更轻松来钱更快的要领——偷。
于是她开始厌恶自己，觉得她真的是天底下最恶心的人了，居然有过那样的想法，怙恃的仇便不报了吗？舅舅的死便不管了吗？
她始终难以原谅懦弱的自己，她的内心总是本能地在逃避，喜欢选择更轻松的生活方式，她清楚以自己的本事和前程，想要报仇是痴心妄想。
于是她开始拼命攒钱，把钱全部埋在枣树下，又畏惧这全部的身家性命有失窃的风险，收集来许多的骨头埋在枣树下，故意露出一点来吓人。
适才那些威胁人的话她都是跟别人学的，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人脉关系极其庞大，听得多了见得多了，思想言行自然也变了，她开始变坏了。
看江凝三番两次的拒绝，她不惜把伤口剖开来给她看，这是她永远抹不掉的伤痛和执念，为了能够报仇，她还在各大青楼中做过活计，这里常有武林中人惠顾，外貌上一身正气背地里花天酒地的她见多了，偶尔露两手博得美人一笑，她便瞧去偷学个一招半式。只可惜她资质愚钝，只能学到形似不能学到神似，纵使有点三脚猫功夫，待到遇上真正的妙手时，连空气中细微的呼吸声也能听见，捉住的话只有被打死的份了。
“我要报仇，我要杀掉打死我舅舅的人，我还要宰了那个北夷王呼延哲，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莫妍叶眼内染上一层杀意，眼眶微微红了起来，拳头紧紧握住甚至能够听见骨头的声音。
江凝被她的坚韧惊到了，莫妍叶对报仇的信念如此执着，反观她却时常动摇，妄自肤浅后希望当一个不用背负恼恨的普通人，正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弱小与敌人的强大，才会发生放弃的念头。
况且，她只知道对头的长相，知道他是北夷人，可是北夷国何其之大，人员何其繁多，要找到他实属大海捞针，种种艰难险阻挡在面前，眼前的任何一小点磨难便能让她差点丢掉性命。
自娘亲和宋叔死后她一小我私家已经经历了不少危险辛苦，独自一人行走在这世间，人人都是为自己而活，不会偏袒你一星半点，无冤无仇无亲无故，莫妍叶若不是看重自己身上的利益又怎么会脱手相救呢。
一想到这，江凝的神情便冷了下来，虽然两人都有相似的经历以及目的，但这不是她退让容忍的理由。
“我帮不了你，对不起。”虽然对她的遭遇感应同情，但人的同情是很廉价的工具，她依然选择了拒绝。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这样求你了，什么法子都使了，油盐不进啊你，这样！我拜你为师好欠好，你愿意教我的话，我就做你徒弟，你做我师父，救你的人情也不用还了，行不行！”
可是江凝自己都只是个武学呆子，空有一身内力的家伙，凭什么收徒呢？
“不不不，这使不得，使不得啊！”江凝连忙倒退几步如同瘟疫猛兽欺压近前。
莫妍叶却是不听，直接跪倒在地，高举双手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说着便爽性利落的连磕三头。
“咚咚咚”头砸在地上的声音十分实诚，看得出是铆足了劲磕的。
拜完抬起头来，只见印堂上红肿皮破，虽然没有流血，但伤势不轻。
“你……！”江凝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手足无措，惊骇不安。
“好了，现在你是我的师父了，可以教我武功了吧。”
“……”江凝陷入了良久的缄默沉静，心情有几分阴翳。
莫妍叶一下子愣了，老实巴交地等着她作出反映，只是手上焦虑的小行动袒露了她忐忑不定的心境。
其实在莫妍叶拜师的时候江凝脑海中便泛起了一个念头，只是这个念头太过险恶难看，令她自己也着实吓了一跳，但是重复思量事后，却又冷静了头脑，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措施。
如今她一小我私家势单力孤，要想远赴北夷报仇太过勉强，若是有个“徒弟”在身边做辅佐，那么岂不是比一小我私家孤身前往要好得多？就似乎今天遇到的情况，若是两小我私家，总有一个能够提前发现危机，赖子等人便不会如此轻易得手，况且北夷离这里路途遥遥，一个女儿家上路多有未便，多小我私家相互照应是件好事。
莫妍叶为人伶俐机变，遇险不慌不乱，是个不错的同伴，或许可以利用她拜师的契机乘隙收入麾下，为她所用。
只是有个记挂。
她江凝自己便没有资格当人老师，若要教恐怕是教不来的，而且她的心机完全没有莫妍叶那么深沉，若是作为师徒恐怕难以压制对方，甚至有可能反被对方算计。
想了半天，江凝视线在忐忑的莫妍叶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定，“说实话，我没资格做你师父，许多地方我不如你，江湖经验历练的也没有你多，若是做你师父，我怕未来有一天你会埋怨于我。”
“不会的，我莫妍叶最讲诚义，从今往后你即是我的师父，岂论何时那边只要你付托一声，我便听候驱使，况且你哪里不如我了？你的武功比我高啊！你就教我武功好了，我保证一生一世不会忘记你的授业之恩的！”
“你且耐心听我把话说完，我照旧那句话，我亲人留下的工具不会给别人，但是我可以做你的朋友，陪你一起去北夷报仇。”
“你……”莫妍叶呆了一晌，似乎是无言了，但她又疑虑道，“你陪我去北夷？”
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没错，实不相瞒，其实我也身负血海深仇，对头是北夷军中的一个将领，但是除了长相此外我什么都不知道，去往北夷复仇路途艰辛千难万险，我一小我私家实在难保宁静，若是你与我结随同行，帮我打探到对头的线索，陪我一同去北夷我可以帮你的仇一块报了。”
“你疯了吧，你以为你武功有多高？北夷随随便便一小我私家就可以捏死你我了，还说这种假话，三岁孩子都不会信你的。”莫妍叶抱着手臂，嗤笑一声，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仇虽然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报的，我现在实力弱小，恐怕还要提升武学境界，未来才有时机报仇。”
开玩笑，等你提升到可以报仇的实力后对头可能都老死了吧，你怎么报仇，到阎王殿控诉他生前的罪行不成？
“不行，要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你一小我私家身上，指望你有朝一日神功大成，把自己的仇报了之后再顺便替我报了，你当我傻呢不是？另有你知道我要杀的是谁吗，北夷君主呼延哲，堂堂一国之主！”
“那么我们不妨把目光放近一点。”
她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适才说你舅舅是被人打死的，难道你现在不想报仇吗？”
连江凝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的神情和语气变得完全纷歧样了，似乎突然换了一小我私家，连莫妍叶看着都有点畏惧，她疙疙瘩瘩道：“虽然想，但是报仇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对方可是吴洲城刺史之子，嚣张跋扈权势滔天，手底下常年追随在身侧的仆人打手就有十来人，其中有几个照旧妙手，据说他家里还派了人黑暗掩护，而且他认识江湖上不少恶人，要想杀他谈何容易？！否则我早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了。”
有些人不是她们这种底层的小虾米可以惹得起的，更况且对方配景强大，人际关系错综庞大，护着这个王八羔子的家伙明里暗里不知有几多个，怎么斗？
“你说的这人叫什么名字？”江凝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她照旧想要亲耳听见莫妍叶说出那人是谁。
“刺史陈鼎泯之子，陈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