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试探
余卿时持令牌入宫，面见天子。此时的天子心情正好，对自己寿辰那日颇为期待。杨德挥退了报信的小内侍，对天子禀报：“陛下，宁安郡主遣人入宫，说是有事求见陛下。”
宓壡瞧着皇后遣人送来的手帕，很是美意情道：“带过来吧。”
“参见陛下。”
“起吧，何事？”
“禀陛下，臣是宁安郡主护卫，郡主在去庄子的路上病了，府中医生也不甚得用，故此郡主请陛下赐位御医过府。”
“病了？现今如何？”
“郡主撑着给了臣令牌，便昏厥了，现今情况不明。”
宓壡眉头轻挑，很是体贴的开口：“杨德，召林伯言。”
“你随杨德去，他自会帮你办妥。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持令来见朕。”
余卿时低眉抱拳：“是，谢陛下。”
入宫的一路上，余卿时想的许多。他家中原也是富朱紫家，因自幼喜武，便被父亲送去拜了名师。不意学成归来之后家中突发变故。幸得令郎援手这才保全一家人。为酬金令郎膏泽便入了王府护卫令郎。此次被令郎指派给兮煌郡主，初始余卿时并不太情愿。虽然余卿时身为男子在王府中自然少见王府郡主，但这位郡主任性刻薄的名声早就传便了余州城，他自然也早有耳闻。因此，余卿时虽听从宓君的命令任了郡主的护卫长，刚开始却对兮煌冷漠异常。只是兮煌也不太在乎而已。厥后一个月的接触，余卿时才对这位郡主有了新的认识。性情懒散少语，能躺就躺，整日手不离书。虽看着冷漠不喜人，却出乎意料的心地善良亦出乎意料的善解人意。甚至某些时候明明洞悉世事却心思单纯到不行思议的田地。恰似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让她头疼的事。名为兮煌，心底里却恰似有着能温暖世人的光。这样的宁安郡主宓兮煌是被长令郎呵护着长大的人呐。可也是这样的宓兮煌也是被父兄送到这波光诡谲的京城中来的，她的心里会是怎么样的想法呢？会恨么？照旧会畏惧？你以后的路会是什么样的呢？殿下。
“余大人，这位乃是专门卖力陛下医案的林院使。”
被杨德介绍给余卿时的是一位相当年轻的官员，着青色白鹇官袍。余卿时微皱了皱眉，正五品。郡主入京不外几日，纵然晋王为着麻痹天子曾在书信中请求陛下多多看护郡主。但天子怎可能不懂晋王的意思？如今郡主不外求一位御医而已，天子竟将卖力自己医案的御医派去给郡主。余卿时不由得不多想，天子这是何意？只是如今郡主的病越发重要，虽说明知章老的医术，但体贴则乱的余卿时，照旧带着这位请来的御医一路狂奔。累的林蕴在他身后跳脚叫骂。
“这么着急做甚，你家郡主的病难道就差这一会？”
余卿时不答，若非郡主令他去请御医，他怎么会请这么一小我私家来。余卿时满身冷肃，转头看林蕴，冷声道：“快些。”
林大御医翻了个白眼，提着自己的药箱进了门，被前面的余卿时带着直奔宁安郡主院中。
“余大人，御医请来了？”
“是，林蕴林大人。”
落英对林蕴笑了笑：“林大人请，郡主的病就托付您了。”
“不敢当。”林蕴微一低头，进内室去了。余卿时看着两人进去，转身抱剑靠在廊下闭目养神，以便兮煌随时能找到他。
进了内室的林蕴被请至床榻旁，重重纱幕之后，有一少女的声音传来，气息虚弱，不时陪同着轻微地咳嗽：“劳烦这位大人了。”
林蕴道不敢，收敛了性子，坐下开始诊脉。然而过了许久才颇为疑惑的收回了手。
“大人，殿下的病可是有什么问题？”
回了神的林蕴拱手笑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外是受了风寒，又未休息好。臣观郡主脉象，应是用过药了。既如此臣便不方便再开方子了。凭据用药的方子再用几副也就没事了。只是郡主须得多多调养。不易过多劳累。”
“是么。多谢大人。因着郡主这次的病实在是来的急了些。故此我等有些乱了方寸。劳烦大人。万望勿怪。”
“无妨无妨，既然郡主的病暂时不见好转。不如让臣在府中多盘桓几日。若是郡主有什么，臣也能实时应对。”
床榻上的兮煌一面透过纱幕视察着这位天子最信任的御医，一面忍着头疼想着天子这几日对自己异常亲近的体贴。有些不明所以。
不外一个王府郡主，未曾有什么特此外地方。也未曾有多深厚的情感。今日不外稍微试探，天子居然将自己贴身信任的人派出来。难道说她宓兮煌身边有什么是天子想要的工具？但现在的天子最体贴的无非就是撤藩。难道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是跟撤藩有关的工具？能是什么呢？若是晋王自请撤藩，自然没有这么多麻烦。但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样的，黎民或许能被蒙在鼓里，但天子和镇国侯可不会。所以入京之后天子和镇国侯的一系列行为摆明了是想在我这里获得些什么。是什么呢。对于余州现在的状况，天子和镇国侯最想要的是什么呢？在如今的状况下，什么工具能让他们夺得先手，占尽优势呢？
兮煌被头疼折磨的心烦意乱，一边狠狠地按压着太阳穴，一边却照旧努力想着天子的目的。连林蕴什么时候被请出去都不知道。
兮煌靠在床头，眉头紧皱。现今的情况，天子最想知道的无非是有关余州的事，军队人数？不会，就算晋王经营余州数十年，手中掌握的军队也会不多于朝廷的军队。粮草亦然，父王如今按兵不动也是想等朝廷的粮草辎重运抵。为此恐怕如今的朝中早就吵翻了天了。那么武器数量？武器确实是消耗品，但是若余州基础就没有那么多兵源的话，再多的武器也是无用。那么另有什么？两方对战，除去将领的先知远见，兵士的配合，物资的富足外。能对战事发生影响的另有什么？
对了，另有舆图。因头疼正闭目养神的兮煌猛然睁开双眼，对了，舆图。不，差池差池。若是天子想要余州舆图，小到乡村大到城镇，户部恐怕能拿出十几份。是舆图，但是不会只是简朴的余州舆图，而是余州军事舆图，也就是说他想从我身上获得的是余州布防图。
“余州布防图？”兮煌喃喃自语：“所以在入京的路上遇到镇国侯基础不是什么偶然。身为征讨大元帅，却孤身一人泛起在自余州入京的路上并身受重伤，虽短时间内并不会危及性命。但凭着他身上所配的暗卫玉牌也足以说明，这位镇国侯曾潜入过余州甚至可能潜入过晋王府。决然不会是他所说的被特工所伤。否则为何入京这么多天，却从未听闻有军中之人因事获刑？对了，余卿时曾说王府曾失窃。时日也对得上。不，差池。既然王府曾确定失窃，那么就说明镇国侯认真从王府中拿走了些什么工具。否则余卿时不会在途中遇到可疑的人就心生怀疑。但是现今天子和镇国侯的体现说明，他们可能获得了一些工具，但是却不是他们想要的余州布防图。否则天子与镇国侯不会是现在的体现。”兮煌想明白了，头似乎都没那么疼了，她挑挑眉，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看来这两位是计划从我这里突破了。可惜了，虽然我是想看婉妃的下场。但是想也明白，父王怎么可能把生死攸关的工具放在我身上。况且，就算本女人真的有这工具怎么也不行能给你们呀，我兄长还在余州呢。横竖这皇位谁坐不是坐。我兄长也不比天子差。哎呀呀，这两位怕是要失望了呢。嗯，真可怜。”兮煌嘴里说着真可怜之类的话，明亮的双眸里却明白盛满了愉悦的笑意。
落英在帷幔外看着心情变好的兮煌，低头笑了笑。郡主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呢。天子与镇国侯不外频频试探而已，便被殿下猜出来了目的。只怕日后郡主会迫不及的想看这两位演的几出戏呢。置身事外，看人演戏，一向是性格恶劣的殿下最喜欢干的事了。往昔的晋王府中，演技最好，最能得殿下喝彩的不外一个晋王一个婉妃而已。如今却多了两位位高权重的青年才俊。殿下这会恐怕早已兴致盎然，不复懒散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