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伺候

　　宋知遥没有伺候过人，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赶忙顺从地把王爷扶进屋内，就退到了一旁。

　　她跟温寿一左一右地站着，一动不动。

　　王爷看着满桌的菜色，毫无胃口。目光朝身后二人一扫，视线聚拢在个子稍矮的一人身上。

　　从宫里出来的小太监，还未来得及换下阉人公服。那难看的青色衣裳，换成谁都市丑上几分。可这小太监差异，身条纤细，腰肢婀娜，落在齐衍离眼里，倒是另一番景致。

　　“你叫什么名字？”王爷眼神看向宋知遥。

　　“我叫阿遥。”宋知遥提心吊胆地答道。

　　齐衍离轻咳：“过来布菜。”

　　这小太监近距离看着，更显秀气可人。一张小小的鹅蛋脸，两道柳叶眉恰似丝绒，眉下是一双眼波如水的美目，鼻子小巧高挺，双唇嫣红丰润，五官竟是每处都悦目。

　　王爷觉得自己有些失常了，好端端地盯着一个太监研究什么。

　　遂把目光移向方桌上，宋知遥伸出一双芊芊玉手举着玉著在各个菜品中上下翻飞，行动轻盈。白皙修长的手指似在桌间舞蹈，洁净利落地为王爷布好了菜。

　　她姿态优美完成了差事，这布菜的水平，想来不错。

　　齐衍离抿紧了薄唇，正要动筷品尝。突然发现，这碗里的菜，堆得跟座小山一样。菜品以蔬菜居多，乍一眼看已往，这碗菜倒像一座青山一般。

　　王爷的脸，瞬间变得比这碗菜还要绿。

　　但是这也不能怪宋知遥，今天是她当上太监的第三天，还没来得及接受岗前培训，就被分配到王府来。

　　不外，一看王爷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她连忙取过一只洁净的祥瑞莲纹青瓷碗重新布菜。

　　齐衍离只抬了抬眼皮，并未阻止她的行动。

　　“再布。”待一碗颜色鲜亮的菜布好后，王爷又徐徐吐出两个字。

　　宋知遥无奈，都说这天底下最难做的活计即是伺候人的活计，之前她还不信，如今，可算是结结实实地体会到了。

　　王爷一遍又一各处让她重复布菜，直到青瓷碗满满摆了一桌子，盘里的菜已被夹了洁净，才让她停止。

　　宋知遥战战兢兢地放下玉骨筷，手已是止不住地哆嗦，她掩了双手，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边。

　　齐衍离这才端起她布的第二碗菜，慢慢地吃起来。

　　宋知遥站在王爷身后，忍不住翻了个明白眼，她险些可以确定，这王爷就是在戏耍她。

　　温寿瞧见了宋知遥的神色，凝重地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在意王爷的刁难。

　　谁敢和王爷置气啊？这个原理她照旧明白的。

　　战战兢兢地服侍王爷用完饭后，宋知遥和温寿随着王爷去花厅散步。

　　王府花厅不大，部署倒巧。佳木葱茏，与烂漫奇花相映成趣，厅中另有假山清泉为景，令人静怡舒心。三人漫步在青灰砖石路上，一路无话。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齐衍离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

　　“奴才名叫温寿。”温寿敬重答道。

　　齐衍离悄悄扯了下唇角，负手而立：“没问你。”

　　宋知遥反映过来，略一拱手，道：“我叫阿遥。”

　　“哪个遥？”王爷转过身来，正对着她。

　　宋知遥正要回覆“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又想到自己现下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太监，便轻声说了句：“遥远的遥。”

　　“唔。”齐衍离应了一声，心想，这小太监的声音还怪好听的，清脆软糯，又不失少年之气。

　　尔后齐衍离提起了另一事：“听闻，你是近几日才进宫的？”

　　宋知遥没想到这位王爷已将她的情况摸了个清楚，便敬重回道：“是的，王爷。”

　　又想拍拍王爷的马屁，增补道：“阿遥命好，进宫不多日便被选来王府。如今更是能在王爷跟前当差，真乃阿遥上辈子和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齐衍离抬眸看了看她，这话听着倒是挺真诚的，可她的眼里却明白是搪塞的讨好之意。

　　演技，着实差了些。

　　“你这意思是，在皇宫替皇上当差，即是无福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