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
哪怕是下人,那也是我程绣芝要护着的人。
程绣芝环住双臂,斜视端规则正坐着的程熙南。
“你以后不要这么说了,你这样说我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程绣芝有点不兴奋。
程熙南冷静地看了她一眼,既惊讶于那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她。
“熙南,他是我来到程家后第一个认识的朋友,他人也很好的,你多跟他接触频频就好了。”程绣芝语气中带着期许,两边都是她在乎的人,她并不希望看见他们反面。
程熙南悦目的唇微微抿紧,“我理解你的感受,你心地善良绣芝,但是究竟……你们年纪渐长,厮混在一起总是不体面,我马上要随伯父远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他马上就要走了,他不愿意和她不欢而散。
“你要去多久?”程绣芝有些惆怅,他们平时晤面的时机就少,他这又要出远门。
“去不了多久,你放心。”程熙南看她用依恋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下一软,内心的情感险些克制不住,忍不住伸脱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程绣芝这才没有躲开,“你好生注意……”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她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不舍的看着他。
“小傻瓜,乖,我很快就回来。”
“嗯,你记得赶回来看我角逐。”
“好。”他在她的额头落下羽毛般的轻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错过我的公主的角逐的。”
程绣芝嗨了一声,轻轻推开他,“肉麻死了!”嘴里诉苦着,眼里却带着丝丝情意。
“你别这般看着我,否则我怕我走不了。”程熙南轻笑。
“那你赶忙滚,不要在我面前碍眼。”程绣芝撅起红润潋滟的小嘴,瞪他。
程熙南低声笑笑,走出院门,翻身上马,不敢转头,他怕自己一个转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这一行的凶险他不敢告诉他,他只要他平安。
所有的风雨,磋磨,他去抗,他去肩负,他会肩负,他只要她平安,快活。
程绣芝的心情远不如外貌上那般风轻云淡,他教会了她什么是爱,她给她干枯已久的心灵中注入了一缕清泉,温暖着她,滋润着她,带给她宁静感。
她……原来其实是舍不得他的。
不外她没有消沉太久,离初选之日越来越近了,程绣芝的心情也是越发紧张。
“另有左翼,需要更多的蚕丝……”
“暖香……硬缎再去支一匹……”
“我的剪子坏了……”
小小的绣坊里倒不失热闹,程绣芝爱极了这样的气氛。
坐在绷架上,听房里丫鬟们逗趣,身旁有姐妹相伴,纤指穿梭间,时间一晃而过。
“绣芝,天色晚了,你还不回去?”程绣莲轻语,看向劈面还在绣着,似乎忘记了时间的程绣芝。
“呀!这是多久了?”程绣芝如梦中醒。
“九小姐已经亥时了。”暖香答道。
“亥时了呀。”
“绣芝,我先回去了,今日身子有些乏,想来是天气湿润的缘故。”黛色峨眉写满了疲倦,鬓边垂下的细细流苏晃出点点光晕。
“你先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我走时会把烛熄了的。”程绣芝手上的行动不停,肩上扛着小纺车,她正绣到要害处,不想停下。
“暖香,再去端壶热茶来,再摆上些糕点。”
“是,小姐。”暖香恭顺重敬地回覆。
周围徐徐平静下来,屋子里只余程绣芝一人,素儿在门口的凉椅上打着呼噜。
现在开始要绣头了。
鸟首是神鸟的精髓,是整幅画的精气神。
程绣芝与程绣莲两人相助绣完了泰半鸟身。
绣鸟考究神似,程绣芝初时也头疼了很久。魏蒹葭讲绣所有带羽的事物主要以蚕丝、纯丝、硬缎、软缎、透明纱和种种颜色的丝线、绒线为质料绣制而成,尤其是鸟羽要选对线料,其构图要严谨,鸟羽繁复,才气使神鸟栩栩如生。
而紫荆绝针又首推色彩鲜明,不拘针法,无论哪种,需容于体现力,通过富厚的色线和千变万化的针法,使绣出的鸟等具有特殊的鉴赏趣味。
现如今盛行的苏绣其实是偏灰调,看重朴素典雅,强调工具描绘准确,生动,图案越纷繁越好,而紫荆绝针的陆续截然差异,紫荆绝针言:刺绣,顺平心意,不拘颜色,最爱艳色,以针为笔,以缣素为纸,以丝绒为颜色。
紫荆绝针上的刺绣似乎与时下的气势派头迥异,连针法也自成一脉,用色极斗胆,时而张扬似烈火,时而温婉如水,悲痛欢喜,喜乐无常,极具情感。
针法上更偏重以线代笔,以线晕色。无论平绣、织绣、网绣、结绣、打籽绣、剪绒绣、乱针绣等都充实发挥针法的体现力,注重精细入微地刻画物象的内质。
技法上强调写实,质朴而优美,形象生动,结构上虚实结合,巧妙地将水墨画、刺绣、诗词、书法、金石种种艺术融为一体。
相较而言,程绣芝更爱紫荆绝针,可能原因是自己接触的第一本绣籍就是它吧,随着学习的不停深入,她越发的了解紫荆绝针的名贵之处。
她要绣的青鸟也是她兼顾两者的一次童贞作,程绣莲不止一次讶异于她绣法的特别,魏蒹葭也说她刺绣很灵动。
她的青鸟差异于其他绣娘绣的,羽毛自然,形体流畅,结构甚至可以说简陋,她通体用水晶绿,颜色绮丽,其中羽尾和头翔都要用金色,这也是程绣芝向魏蒹葭借金银线的原因。
红烛徐徐变矮,程绣芝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外头早已没了声音,只余知鸟的鸣叫。
回家!程绣芝把素儿拍醒,“起来!也不怕睡凉了!”程绣芝没好气道。
素儿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小姐,几更了?”素儿打着哈欠道。
“半更天了。”程绣芝看院子里一小我私家也没有,怪吓人的。
“走。”
程绣芝走出院门时模糊间看见一道黑影,渗得她双手冰凉,逃也似的窜出去。
早晨程绣芝贪睡,起的晚了些,“素儿,再让我睡半刻钟。”程绣芝懒洋洋地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然后又迅速缩进去,虽然眼下正值夏季,可屋里始终备着冰块,夜深了非但不热另有些凉快。
“醒醒了。”素儿没精打彩,“哎,起来。”叫不动她,素儿无奈,只好由着她。
程绣芝昨日睡得迟,只想狠狠地赖床,赖到个天荒地老。
“滚开!”
“让我们进去!”
“我们抓贼!”
“让开!让开!”
“让她滚出来!跟我们好好理论理论!”
“偷拿了工具!”
什么声音了?
“素儿?”程绣芝扬高声音,语气疑惑。
素儿脸色苍白地走进来,缄默沉静地低着头,脸颊还带着气愤的余怒。
“素儿,外面是怎么回事?怎地这样吵?”程绣芝被吵得睡不着。
“没事…没事,你不要起来。”素儿眼神有片刻的怒意,“小姐你………”
“嘣!”门被人一脚踢开,走进来三四小我私家。
素儿张皇不已,连忙把内间的厢门给关上,可有人却比她更快一把抓住门。
“死丫头!事到如今还要容隐你那个贼!”
“滚开!”素儿被推到在地上。
“谁?!”程绣芝一个翻身下床,也顾不得地脏,光着脚就走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程玉莲嚣张地叉着腰,带着一个丫鬟婆子。
“才醒了?偷鸡摸狗的贱人!”
“你有什么事直说,我没功夫看你撒泼。”程绣芝语气极其不耐烦。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