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身后,一股浓厚的黑雾从地上徐徐升了起来,一下子就弥漫了整个上空。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血魔死死盯着站在不远处的簌和,“藏在心底的那些工具会最终把你引到那个位置上,你是至阴之人,你身上背负了太多,你受的伤害,你的委屈,你的自责和无奈都被你压住了,你早晚有一天会发作的,到时候若是被心魔控制了你即是这世上最大的灾祸。”
“乱说八道!”东野阙赶忙打断了他,一把把簌和虎崽身后,“簌和,别听他乱说,你不会的。”
“我会被心魔控制……我会酿成灾祸……”簌和突然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踉踉跄跄地险些跌倒,不停地在他身后喃喃自语着,“我要是真的酿成了灾祸,怎么办怎么办……”
“簌和!簌和,你不会的,不要想了,清醒一点。”东野阙摇了摇她的肩膀,可惜簌和照旧迷迷糊糊地说着话,眼神迷离。
“你到底想干什么?”东野阙恼恨地看着血魔,“赶忙给我住手!”
“她是我的祭品,她属于我。”血魔邪魅一笑,朝着簌和勾勾手指,“来,到我身边来,快啊。”
“你赶忙带簌和走,这里有我来扛着,快走。”穆青冲他喊了一句,但他整个身子都被黑雾缠住,任他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
“没用的,你们都走不了。”血魔朝着自己的手掌吹了一口气,整个黑雾徐徐散去了一些,“你们今天把她交给我,也是为民除害了,她精通水系和火系的符术,而且体内另有伽蓝印,若是他日伽蓝印破,那些封在她体内的邪气都市乘隙跑出来,只怕她会酿成滔天的女魔头,这世间再无一人可以制衡她。”
“那也轮不到你杀她。”东野阙说完,用幻术幻出一把匕首,瞬移到穆青身旁,狠狠地刺向那一团黑雾,黑雾隐隐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朝两边散去,“快。”
“你去救簌和,我殿后。”东野阙推了穆青一把,恰好撞在簌和身上,险些两人都摔倒,穆青乘隙死死拉住簌和,也不管她什么反映,一路朝着洞口的偏向跑去。
“这几百年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市被人教授种种各样的工具,这话可真没错,”东野阙把刀收了起来,站在血魔面前,“我以前以为我已经过惯了人类的生活,每天都很简朴,但是内心却很富足,我遇见的每小我私家都很纯粹,尤其是她,我不许任何人伤到她,包罗我自己。”
“你喜欢她吗?”
东野阙看着血魔,没有说话。
“照旧因为她跟你心底的那个女人有一些相像?”
东野阙照旧没有说话。
“你活了几百年,照旧没有搞明白什么是爱,她不需要你时时刻刻掩护她,她需要的工具你得自己去体会然后给予她,今日她若是在世出去而你死在这里,只怕她会酿成她的心魔,把她彻底推到万劫不复的田地。”血魔冷笑一声,走到东野阙的面前,一只手伸进了他的左胸膛,“你没有心,怎么动情?”
“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对差池,但是我允许她了,会一生护她周全,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东野阙一动不动地站着,毫无心情地看着血魔,“除非挫骨扬灰,否则我永远都是个不死人。”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不如今日就好好地体会一下什么是挫骨扬灰。”血魔也不愿多说,他直接钻进了东野阙的身体,一时宛若千万只蛆虫爬进了骨血之中,疼痛难忍。
人之一世,殊为不易。
东野阙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出生的时候,整个家族都视他为希望,他就跟皇族一样的待遇。可是在看似平坦的人生旅途中,充满了种种荆棘,往往使人痛不欲生。
他遇见了那个女孩,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痛苦。痛苦之于人,犹狂风之于陋屋,巨浪之于孤舟,水舌之于心脏。
百世沧桑,不知有几多心胸狭隘之人因受挫折放大痛苦而一蹶不振;人世千年,更不知有几多意志单薄之人因受挫放大痛苦而志气消沉;万古旷世,又不知有几多内心懦弱的人因受挫放大痛苦而葬身于万劫不复的深渊。
满脑子都是血腥的画面,在残酷的月光下,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另有那一双充满血丝的可怖的眼睛,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得给我死。”他看着自己伸出了血红的握着刀的双手,弯下腰一刀抹杀周围最后一个还喘息的人。
“快住手!”他一下子反映了过来,这是他的心魔,想到这里他赶忙冲上去叫了一声,拦住了那个疯狂杀人的自己。
“你就是那个懦弱无比的东野阙,”心魔用满是血的手掐住了东野阙的脖子,“是不是杀了你,我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
“快住手吧,人是杀不完的,这么做只会损阴德,增加自身的罪孽。”
“少说空话,开始吧。”说完他扑了上来,东野阙没有躲闪,只是直视着心魔的眼睛,似乎有几分伤心,那样的眼神,险些令他这样一个心早已酷寒如铁的活死人为之一震。“你若执意要战,那不如就弃了刀,改用剑,你的剑出鞘了,就看成祭祀那些亡灵。”
他手中幻化出一把剑,逆着光徐徐地拔出了剑,月光泠泠澈澈的洒下,似乎和他那带有青光的剑融为一体。
心魔也退却了几步,拔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剑,指着他。两人相隔两丈,心魔只是默默看着他,竟微微笑了起来,模样也模糊了起来,再一细看竟然酿成了她。
她的笑容中没有一丝悲痛,似乎一朵开在冷雨中的蔷薇,寥寂,孤苦,美丽,而又充满了戒备。
那样的笑容,让他看呆了。
只是在他怔住的一刹,耀眼的剑光从那女子袖中流出,还不及他提剑还击,那一抹光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东野阙一跃身,朝退却了几步。他绝不留情,这几百年杀戮太多,戾气早已充斥着他整小我私家。
青色的剑光终于冲天而起,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心魔的头骨。
但只是这一剑,险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而那心魔只是轻轻点地,竟凭空消失了,待他收剑回神过来,他早已泛起在十丈之外。
东野阙轻喘了一口气,再眨眼一道青色的剑光在他胸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连他也什么都没有看到,便突然感受到胸口一痛。
低头,一行殷红的血流下。
“你输了。”心魔收剑,双手抱胸站在他身旁,审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