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墨夹起五尺花布,穿行热闹街市当中。
身后两名村民,一个手提烤肉、果酒,这是给他姐夫赵岳买的。
另一个,手指勾住几只,划分用青绿色草绳捆绑住的爪蛋,或许用这蛋做出来的羹汤,他那位外甥女也都可以吃。
要说这些,其实花不了几多。
爪蛋一铁钱一只,果酒六铁钱两瓶,烤肉一斤只要四铁钱五角子,总共不到两枚的铜币了。
反倒是五尺松江花布,花费蓝墨足足三十枚铜币!
另有,蓝墨怀中,有一小桶温热的新鲜羊奶。
那是黑羊所出!
黑羊,一种家养的优质牲畜,肉质比一般羊类美味许多。
其生产的羊奶,受到有钱人家的喜爱,更听说对婴儿有许多的利益。
这一小桶的黑羊奶,就花费蓝墨三枚铜币!
蓝墨对自家的二姐,心里很牵挂。
对素未蒙面的外甥女青青,倒也挺不错……
所以这偏心小子,正听到耳旁,街头儿童们嬉闹的声音,难免想起幼年时的一些情景。
那时,我会在家中院里,用黑枫叶折叠出叶鹞子。
用力一下扔出去,就可以飞上蓝天,从自己家,跌入隔邻王胜家。
那小子,只要在家,就会大叫小叫,兴冲冲的跑过来。
他见到我,总是咬牙切齿,使尽了自己力气,把黑叶鹞子扔上天,然后就会落到了屋顶上。
然后那家伙,就去乐得龇牙咧嘴?
似乎别人都不知道,就他小子力气大!
所以,王胜就是这一点最欠好,就连扔个叶鹞子,都要去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在许多事情上,喜欢较真。
可每一次,都是跟我耍无赖!
你都把叶鹞子扔上了屋顶,然后再来对我那么傻笑,又是什么意思?
你说,到底你傻,照旧我傻?
年老他,是不喜欢这种游戏,我们只好自己爬上屋顶,去取叶鹞子。
不外,如果二姐在身旁,她就会笑得很狡黠,嘴里说什么,你们小心点,让我上去把它拿下来!
她行动灵活,甚至都不用往上看,挑一挑手里的竹竿,就让叶鹞子自己掉下来。
只是……那什么叶鹞子,就跟我这个三弟,彻底没有了关系。
反倒成了,她跟小妹蓝娟手里的玩物,不去把它玩坏掉,没可能再回到我手中!
真是可恨,那女人最没前程,从小到大的跟自己弟弟抢工具……
尤其可恨的,就是那个王胜!
你每次跟在我家二姐和小妹后面,她们说什么,你都立即学会马上去帮腔?
你到底,又跟谁是哥们?
怎么就能,那般没志气!
所以那小子,多数就是故意来气我。
他难道就不记得,自己以前被二姐美意去指点,说什么树上蜂巢里面,有花蜜……结果,她说了你就信!
更去招来了一群马蜂,你那脑袋上不知道多出了,几个红色的大肉包子?
虽然那次,就是谁都没能逃得了。
那两个姐妹不都是些祸殃,活该就被马蜂蛰。
王胜那傻小子直奔已往,要去掩护她们俩,嘴里还去大叫,快跑快跑,我挡着它们啊!
谁说不是了啊!
你王胜那一双大粗腿,随便跑跑,都比她们快上许多。
结果,马蜂们热情洋溢,总是去爱屋及乌,连我这个跑在最前面的,屁股上都被马蜂狠狠亲了一口。
其时,看着家里倒下一屋,又被母亲好一顿怒骂,心里感受就是好委屈……
二姐她,总是喜欢捉弄王胜那样的老实人。
不外,她还算不错,什么事情都摆在自己脸上。
不像有些长得也挺漂亮的女人,外貌倒是老实温柔,心里面不知几多的鬼主意整天在打转?
二姐是看着机敏,讨人喜欢了。
但越是这样,厥后的事情,就越是不能凭据她自己的意思来。
她居然抢在年老前,最先把自己嫁出去。
机敏得不行,结果就把自己,陪给了姐夫这样的老实人。
想起来那些,咱也不知心里面,到底什么滋味。
二姐年前没有回家,不应该是遇到什么事情?她多数就是因为被女儿缠住了,所以一时间抽不开身,根原来不及回家。
如果未来,有了合适条件,不如让她回村住上一段时间,那样母亲就不会总是念起她。
母亲是嘴上不去提她,却也不行能忘记,自己嫁出去的至亲骨血。
蓝墨想着,不觉已经走到了那条小巷的入口。
他定下神,这次都不再犹豫,带着村民,大踏步向里面行去。
……
敲门声事后,一道让蓝墨感受陌生的男子声音响起,厚木院门吱呀呀的开启。
看那男子,一张圆黑脸庞,身宽体胖,或许一米六的身高,怕不是要有一百八九十斤重!
黑胖子,开口了。
“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原本心怀期待的蓝墨,面色忍不住沉下去。
二姐家,就是出了变故!
他心中至此,反而变得平静一些。
事情都已经发生,该怎么处置惩罚,就要怎么处置惩罚。
他侧下身子,将那桶羊奶放下地,慢条斯理转身,接过身后村民手中的烤肉与果酒,看一眼自己伤臂。
那一番行动,认真不急不缓。
开口的时候,眼神看来,就有些酷寒。
“我说,这件事,可就奇怪了。
怎不是老赵出来?
你问,我来做什么?嘿,我就不能,来做些甚么!”
蓝墨口气中,突然有着明显的恼怒,接下来更是对那黑胖子破口痛骂!
“你他娘的,跟那个赵岳到底什么关系?
小爷我在城外,见那小子可怜,拿他看成了朋友,结果就去借他几枚银钱,让他牢固过个好年。
那小子,其时就去拍着胸口,对咱许下保证,等过了年,一定会来还钱。
我心想,年根年后的时节,各人总能够见晤面说说话。
小爷我,倒也不是着急要钱,只是这个年过的,心里头窝囊啊!
这姓赵的,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年夜里就是不见人影,哪怕这混账玩意儿,知道上门问候一声,难道就能去累断了,那两根的驴腿!
什么狗屁倒灶的哥们,拿钱之前,还知道时常的走动,拿到了自己手中,吃完喝完乐呵完了,转眼就跟小爷玩消失?
本想着几枚的银币,那又算根狗毛啊!
可你们跟小爷来这套?
真当咱,就是瞎长了这一身的好皮肉。
今日过来,我就是要跟这个姓赵的忘八讲一讲,你们或许不知道,爷爷从小到大,混迹在十里八乡,谁他妈敢跟我赖账不还?”
蓝墨说着,把那条受伤的右臂一扬,又去把消瘦的肚腹,用力向前一挺。
好一幅,又高又瘦的无赖模样!
幸亏这是在冬季,穿的衣服不算少。
否则,那么一条竹竿弯弯曲曲,要多灾看,就有多灾看!
“怎么,当我就不会动手揍人?
让那姓赵的驴小子,马上给我滚出来。
乖乖还钱,那还好说,要是跟我耍横?
你当爷爷真会怕了你们这群蛇鼠!”
黑胖子越听越恼。
可惜,他刚要去发作?
就见好几只拳头大的爪蛋,嗖嗖嗖的,瞄准他脸上砸飞了过来。
啪嗤,啪嗤,啪嗤嗤……一连,就是许多几何声了。
究竟村民脱手,魔陆独此一家,不仅准头无虞,更是力道十足!
胖子脸上,就去多出了微红的蛋黄、乳白的蛋清与红白相间的蛋皮,更带着几根青绿色的细细草绳儿。
所以,他哪里会去预防这个?
当下哎哟哟的一仰身,就去躺倒在地。
他眼中,那就叫一个模糊不清了。
这人摸了把脸,再去睁开眼时,心底难免冷气直冒?
他身上,压着冰山面庞的村民,其手中一把匕首,不巧正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这黑脸的胖子?
马上不敢再有其它行动。
之前,蓝墨仔细审察这人,脑中就去转过不少念头。
他追念已往,前来城中所见所闻,对这黑胖子基础毫无印象。
再去看此人的装束,更是可以确定?绝非自家姐夫的朋友了。
他也只是留着短发,身上也去穿了白麻衣衫,其中又去掺了小半的黑麻,而且这人身体一摇一晃间,那些麻丝上面,竟有几丝暗红光泽落入人眼,那应该就是用了上品的黑麻丝。
能够反光,不也就是上品麻丝的象征?
虽说身着粗麻,也就是奴隶们的日常装束,可这人身上白麻的质量,也都算得上考究,穿起来就比那些下品货色舒服许多。
甚至不比蓝墨身上那一件,花费近一枚银币的细麻衣,差在哪里。
这些是魔陆上,人人皆知的知识。
只要想到一名奴隶身穿丝衣,就会让人感受沐猴而冠,心中难免啼笑皆非。
那究竟不是,什么奶萌可爱的雪白猫咪!
奴隶自古以来,即是猪狗不如。
允许奴隶身着丝缎的主人,会遭到众人肆意取笑,被认定教奴无方,家中没有规则,主家被奴仆喧宾夺主骑到头上!
更成为身边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亲朋口中的天大羞耻。
奴隶,要有奴隶的样子。
就像普通的黎民,甚至那些特权仕宦,也从来不被允许穿着三色衣饰。
金服,贵族可用。
红装,子爵下禁用。
紫饰,只有皇室、王室,及公爵侯爵,可以使用。
魔陆以紫为贵。
蓝墨眼前这黑胖奴隶,其实不差钱,是个考究享受的人,看他之前面皮洁净一尘不染,平时也都注意装扮。
这就有些可笑。
头上短发,只能说明他是个奴隶不假,更是个有钱人家的宠奴,比起寻常黎民,过得都要好些!
要说蓝墨,拥有先知优势。
他只需看过面前肥胖奴隶,就知道前世二姐一家,突然远远搬离红叶城?
那其中,多数是别有隐情。
那件事,跟眼前这奴隶?或者说,跟他身后的主子?也都脱不了关连!
转瞬间,蓝墨心中已有判断。
事关二姐一家,也就容不得他蓝墨退却。
这人平时,心思简直不少,甚至有时,看上去瞻前顾后,可一旦决定脱手,倒是从不会有丝毫犹豫。
否则?
那就不是蓝墨。
此时,他举起那块烤肉,张嘴就是一口啃下去,这小子是有些饿了。
他转到那奴仆脸旁。
地上,黑胖子就有些口齿不清!
“别动手,别动手,不要激动!
我不知道,赵岳那忘八,又是怎么跟小爷您,许下过什么允许?
我跟他,没有关连。
就说那个姓赵的,一直都是不学好,他现在因为偷了我家主上金币,所以就被关进了城中牢狱。
小奴也只是个追随商队的账房,如今受人指派,在此处暂时住下,顺便看好这家的屋子,因为过不几天,这座石屋就要去转手给人,看成我家主上应得的赔偿。
所以,也不知您,到底又是城外,哪一家的少爷?可不能找错了人!
骗您钱的,不是小奴,而是那个赵岳啊!
您简直是受了委屈,小奴也能理解,但此事跟贱奴无关。
这个,您这个刀,能不能往旁边挪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