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反映不外来，那就不是一个及格的捧哏了。
小师弟名顿开，生怕有人插楼，十指翻飞，敲键盘敲出了金戈铁马的气势，终于抢在第一个喊出“他是凶手”。
悠然见南山：冰川生物一定是能够感应到放射性矿藏的存在，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基山作为栖息地。这和牛羊逐水草而居是一个原理！
吃瓜群众们纷纷傻眼：牛羊逐水草可以理解，但是这些史前怪物为什么要找放射性矿藏富厚的地方栖息？难道他们吃矿石吗？
轩不是宣：虽然不是吃矿石。冰川生物能够在极寒情况中生存下来，靠的是不停进化，而进化依托于高频率的变异。
悠然见南山：所以生活在强放射性情况的族群，比其他的族群更有优势，最终在生存竞争中胜出。
轩不是宣：但事实上，发生有害变异的概率远远高于有益变异。在极寒情况下，这种选择虽然让冰川生物置之死地尔后生；等冰川期已往，情况重新变得温和，万物苏醒的时候，追逐放射性矿藏就成了一个错误。
悠然见南山：追求变异虽然造就了少数极其强悍的个体，但却导致族群的大多数患癌死去，实质上是牺牲了数量，靠质量取胜。这个战略在情况恶劣，资源匮乏的时期取得了乐成，但到了“宁静时期”，却输给了那些用数量打败质量的生物。
轩不是宣：所以冰川生物活过了冰川期，在间冰期却徐徐消失，只有少数的蛋凭借强悍的生命力陷入甜睡。
两人一逗一捧，说书一般把吃瓜群众说得一愣一愣的。
共工：成也萧何败萧何。
姜若最后一锤定音。
消息传出，被塞了一嘴瓜的玩家纷纷坐下来整理消化。
制造糜烂血液抑制剂的放射性原料引来了冰川生物。
只要基山照旧抑制剂生产中心，放射性原料的高度集中就会源源不停地吸引不停苏醒的冰川生物，就像植物大战僵尸的无尽模式，僵尸一波接一波，永远没个头。
现在基山还在NPC的手中，但他们的对手将不再仅仅是基山当地的爱斯基摩鼠和将要孵化的蛋，而是整片大陆的史前怪物。
没人相信NPC能扛过一波接一波的怪物攻城。
别说NPC了，连玩家都有点怵。
史前冰川生物眼看就要兵临城下，这种压力下，玩家很快告竣一致：攘外必先安内，当务之急是从NPC手中夺回基山。
但是夺回基山以后呢？
玩家在这里泛起了分歧：一派人认为应当死守基山，以逸待劳，把冰川生物的到来看成一个刷怪的好时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另一派人则认为不能在原地当活靶子，应当化整为零，把基山的生产设备和实验装置疏散运走，建设移动凭据地，以游击战取代阵地战。
论坛于是展开了一场关于塔防战照旧游击战的新的大论战。
姜若没有加入这场论战。他合上电脑：“我要回一趟秋城。”
“喔？”周周抬头体现了些许疑问，但很快想到什么，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那好啊。”
究竟自从大川师兄婚礼，姜若同两位师弟已经有一阵子没见了，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咦似乎哪里差池？
姜若迎着周周诡异的眼神，嘴角抽了抽，但最终没有解释：“我走了。”
姜若虽然不是去看师弟的。事实上这趟秋城之行他是一小我私家悄悄地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姜若在秋城生活到七岁，然后在漫长的流离之后，又回到这里上大学和攻读博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恒久的划分斩断了他跟这片土地的联系，姜若对于秋城，一直缺乏那种游子之于家乡的情感，似乎多年来他只是客居在此。
从远在城郊的机场出来，自动驾驶计程车向城区驶去，从这个角度看，纵横交织的高架公路在空中盘绕，整座都市像一个巨大的鸟巢。
当计程车在鸟巢里面穿行的时候，种种知名或不知名品牌的LOGO交替掠过，熟悉的彻夜不息的霓虹闪烁不停，无不昭告着这座都市的富贵。
在姜若的影象里，这座都市似乎一直是这个模样；但从很久以前母亲讲过的故事里，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秋城曾经只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城，那时秋城最重要的工业，是养鸡。
乌骨鸡。
当年的秋城险些人人会背李时珍《本草纲目》里的一句话：乌骨鸡，有白毛乌骨者、黑毛乌骨者、斑毛乌骨者，有骨血皆乌者、肉白骨乌者，但观鸡舌黑者，则骨血俱乌，入药更良。
秋城的乌鸡，就是“骨血俱乌，入药更良”。
那时候的秋城险些完全围绕养鸡运转：鸡肉加工厂，咸蛋松花蛋，鸡毛掸子小作坊。
顾荻说，那个年代，整个秋城的暖和暖风中都飘荡着鸡屎的味道。
那时候秋城师范照旧一个野鸡大学，顾教授照旧一个申不到经费的穷教授。
为了赚点零花，顾荻曾经在养鸡场勤工俭学。她栩栩如生地给小姜若讲过养鸡场的故事，那是小姜若最喜欢的故事之一。
每天当顾荻站在鸡舍门口，都要最后吸一口新鲜空气，积贮一下壮士断腕的决心。
然后她抬腿走进鸡舍。
五百只鸡的咯咯声一浪高过一浪，绵延不停直冲耳膜，让人瞬间有种神经衰弱的眩晕。
世界上另有什么工具能比五百只鸡越发聒噪？
或许照旧有的，譬如五百只鸭子。这么一想顾荻竟然有点庆幸，还好秋城的特产是乌骨鸡而不是乌骨鸭。
然而最大的考验并不是噪音。
是鸡屎的味道。
顾荻是这么描述的：“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扑面而来，洞穿了三层口罩，似乎有人用棉签沾了五行山下压了五百年的发酵物，然后戳进你的鼻孔。”
让人眩晕。
直到许多年后，顾荻被一个喜好写网络小说的闺蜜欺压，读她新写的言情小说，每当看到男女主角幸福拥吻，“一阵天旋地转”，她都市条件反射地闻到一股浓重的鸡屎味。
顾荻一直认为，这是她缺乏浪漫细胞的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