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那女子也不停下,直直地往白阳所在偏向跑去,白阳本就年纪偏大,被女子撞了个满怀,手里的手杖差点脱落,幸得背后的顾梁歌急遽扶住,才不至于让白阳摔倒。
“哎哟,平安,怎……”白阳稳了稳身子,看见眼前的女子,话还没说出口,衣袖便被女子拉扯着,女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前方,似乎让白阳随着她走,神色焦虑又担忧。
白阳反映极快,“可是白寻失事了?”
被唤作平安的女子点了颔首,又扯了扯白阳的袖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平安,莫急,村里已经来了仙人,我们同他一起已往,白寻定会没事的。”
白阳这么一说,平安才注意到白阳身后有一蓝衣青年,眉眼冷冽,目光沉静。
顾梁歌道:“村长,我看这女人极为着急,我们现在便去看看是何情况。”
平安听得顾梁歌如此说,谢谢所在了颔首,当下脚步急跨,扶着白阳,领着顾梁歌出了房舍。
跨出房门时,顾梁歌转头。
两人眼神交汇的霎那,聂洱点了颔首。
顾梁歌放心离去。
顾梁歌随着平安走了好一会,进了一座带着院子的衡宇。
甫一进门,顾梁歌便看见床上躺着一位男子,床沿上,一位布衣女子原背对着顾梁歌,听得声音,转过身来。
平安走上前去,对着布衣女子比划着,女子点了颔首,走了过来,对顾梁歌略略施了一礼,“仙人,奴家元容,请仙人救救我家良人。”
元蓉眼眶通红,顾梁歌微微颔首,走上前去,床榻上的白寻,眉目柔和,只是清秀的脸庞被一缕又一缕的淡淡绿气萦绕。
“这绿色,何时泛起的?”顾梁歌隐隐嗅到空气中有一丝腐烂的味道。
“今晚,刚泛起不久。”元蓉道:“仙人,良人虽一直昏睡,也无甚异样,可适才,不知怎地便被这绿气缠绕,心中忧虑,听得村里来了除妖师,平安便急急寻了仙人来。”
顾梁歌默不作声,伸手一抓,竟捏住了绿气。
顾梁歌把绿气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眉头一皱,“尸气。”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
纵然不懂绿色的是什么工具,可尸气是死人才有的啊!
众人想说什么,可见顾梁歌一脸严肃,也不敢开口。
手中的绿气很快便消散开来,顾梁歌敛着眉头,伸手在白寻的额头上一点,只见金光一闪,白寻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瘦,如同行将枯木已久的老人般干瘪,很快,白寻脸上泛起斑块,身上发出腐朽的味道。
“良人!”元蓉又急又惊:“仙人,怎么会这样?”
“命魂,没了。”顾梁歌道。
“命魂?”元蓉脸色一变。
想着顾梁歌适才的话,元蓉嘴唇哆嗦,“良人,良人……”
“人有三魂七魄,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是人的本命精神所在,他的命魂在七天前就已经被取走,早该泛起枯槁之态,只是不知何以,保持着生前样子,直至刚刚尸气溢出。”
“寻娃子死了,死了……”白阳不敢置信,叹着气,眼眶酸涩,“如此好的娃,老天爷怎么会收他走?”
元蓉听得顾梁歌话语,心中一颤,抖着声音道:“生前?怎么会?良人七天前就死了?不会的,不会的!”
元蓉摇着头,扑在顾梁歌脚下,“仙人,仙人,你们昊清宗斩妖除魔,术法高明,一定有措施救良人的,对差池,对差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良人,救救我良人!”
平安也和元蓉一起跪着,泪流满面,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忽而,平安扯着顾梁歌的衣角,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白寻,结结巴巴道:“我……我……他……他……”
顾梁歌惊奇自己竟然能够听懂,“你想把自己的命魂给白寻?”
平安点了颔首。
顾脸歌一怔,他看了平安好一会,摇了摇头,“这世上,命魂能契合者,险些为零,况且命魂离体三天未回,生命流逝一半,白寻命魂离体七天,已是无法复生。”
被拉着的衣角忽地被紧紧攥紧,可一会,顾梁歌便看见平安颓然地松开自己的衣角,痛哭着跑了出去。
“平安……”白阳喊了一声,缄默沉静了好一会,终究把抬起的手放了下去,“白寻待平安极好,也罢,让她静静罢。”
白阳长叹一声。
纵然见惯了诸多生离死别,可见着了元蓉宁静安伤心欲绝,撕心裂肺的模样,顾梁歌心中照旧不忍,他偏过头,道:“夫人,请节哀。”
元蓉闻言,身形踉跄,她呆坐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坐在床沿边,一言不发地整理着白寻的头发和衣衫。
“良人生前最爱洁净,如今这模样,要他知道了,定觉得失礼,我总得要让他走得体面些。”元蓉的行动很慢,声音很轻,“以前,他老让我替他束发,可不知为何,我扎来盘去,总是一团糟,他总笑我笨,今晚,我得替他好好收拾一番,这一次,他可不能对我诉苦了。”
听得元蓉平静地述说着以前的往事,白阳背过身,抬手擦了擦眼角,顾梁歌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便缄默沉静着。
同时,顾梁歌在担忧,那昏厥的那四位村民,也不知是否被取走了命魂。
“仙人,元蓉此边无事,请仙人照看其他昏厥村民,务必救下他们。”
顾梁歌念头刚起,便听见耳边传来元蓉的声音。
顾梁歌抬眼,对上了元蓉的眼眸,那双眼睛,有悲痛,有哀切,也有坚强。
顾梁歌心中轻叹一声。
“仙人,请随我来。”
白阳似乎苍老了几分,他从伤心中晃过神来。他知道,他的村民还等着他。
顾梁歌微微颔首,沿着夜色,随着白阳往其他村民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