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儿扶着陶云颂到了山洞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扶着陶云颂靠在石洞墙上,妖儿寻了些柴火,照着以前看过的模样,把光点亮。
温热的气息传来,火光照亮了黑漆漆的山洞。
陶云颂闭着眼,丝绝不见醒来的迹象。
妖儿探了探男子的鼻息,虽说单薄,却也平稳。
妖儿替陶云颂包扎好伤口,就着男人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偶尔,添些柴火。
不知过了多久,陶云颂醒了过来。
他审察着四周,眼前,是一抹黄衣身影。
他看了看自己腹部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昏厥前的影象杳然而至。
男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微微抱了抱拳,道:“云颂,谢女人救命之恩。”
妖儿摇了摇头。
“请问女人如何称谓?”
名字吗?
妖儿摇了摇头,“没有名字。”
陶云颂一愣。
“没有名字。”妖儿道。
火光映着妖儿的脸,明灭不定,望着妖儿认真的脸,陶云颂心中突然一颤。
“那我帮你取个名字,可好?”
话一出口,陶云颂懊恼起来。
陶云颂,你他娘的在说什么?
陶云颂想不到的是,妖儿点了颔首。
心中没由来的欣喜,想起昏厥前从女子身上特殊的妖气,陶云颂脱口而出,道:“叫你妖儿,可好?”
“妖儿。”妖儿念了念这个名字,点了颔首。
第二天,当太阳洒下的灼烁照射进山洞的时候,陶云颂醒来时,自己眼前,是妖儿拿着一把树枝削成的叉子,叉子上,一坨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正散发着浓浓的焦味。
见陶云颂醒来,妖儿把手中的叉子递了已往。
“妖儿,这是什么?”
“鱼。”
“鱼?”
“熟了。”见陶云颂心情疑惑,妖儿道。
陶云颂哭笑不得,道了一句,“妖儿,虽然这鱼熟透了,但不能吃。”
妖儿歪了歪头,“熟了,为什么不能吃?”
妖儿睁着眼,心情着实无辜,想起妖基础不用进食,陶云颂笑了笑,接过叉子,道:“妖儿,可另有鱼?”
妖儿点了颔首。
那是第一次,妖儿知道,在风声里听过的烤鱼是如何模样。
在山崖下陪着陶云颂疗伤的日子,妖儿学会了许多工具,那些在风声里听过的没听过的,一点点地进入了自己世界,她眼中,不再只有一方天空和飘渺而过的风声。
陶云颂伤好些的时候,陶云颂问她:“妖儿,可要和我回去?”
妖儿望了望手中的桃花,点了颔首。
“妖儿,人类的世界很庞大,你要面对那些心存的偏见和敌意,所以,允许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时候,都不要在人前使用妖力,好吗?”
陶云颂的眼睛,认真得太过,妖儿看着那双眼睛,应了一声:“好。”
见妖儿应了下来,陶云颂笑了笑,牵着妖儿的手,离开了山洞。
妖儿还记得,远远便能看见下塘镇的时候,陶云颂握紧了自己的手,口中道了一句:妖儿,红尘纵有是非,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干燥温暖,妖儿嗯了一声。
她知道,陶云颂一直都在。
无论是孔建设的挑衅和骚扰,外人的质疑和攻击,他都市把自己带在身边,护在身后。
所以,当妖儿知道陶云颂没有青木之心活不外逢魔之夜时,她绝不犹豫,把青木之心给了陶云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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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儿知道自己是青石化妖,是在楚又把妖化的陶云颂从武擂大会带回来的那天。
那时候的楚又,以疲倦的理由,退离了众人。
妖儿没有离开,她敛了气息,悄悄地站在了门口。
“妖儿气息坚如石,冷如雪,妖气能克制你的血魂咒术,云颂,从第一次我见了妖儿到现在,如果我猜得没错,妖儿是长元大陆第一位成妖的青石,且她于你如何,你比我清楚,她体内,必有了青木之心。”陶云颂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云颂,这段时间我视察天时,不知因为何以,‘逢魔之夜’提前来临,你可知,没有青木之心,你活不外‘逢魔之夜’。”
妖儿没有听见陶云颂的回覆,缄默沉静了许久的房门内,传来楚又的声音:“你早已知道。”
妖儿心中一颤。
陶云颂从未和她说过这些。
无论发生什么事,陶云颂都市笑着,告诉她:有我,妖儿。
“而已,你的决定,我自不会干预干与。”楚又轻叹。
心中,有酸酸的情绪流淌。
那一刻,那些她曾经不懂的工具,妖儿都懂了。
陶云颂要她在世,正如她想要陶云颂在世一样。
妖儿望了望手腕,那里戴着一个银色手镯,手镯中间遮盖着一朵粉色的桃花,小巧简朴,那是陶云颂回来后送她的。
握了握手,妖儿拦下了推开房门而出的楚又。
楚又看着妖儿,又偏头看了看身后已经躺下休息的陶云颂,关上了房门。
妖儿静静地跟在了楚又身后。
此番一去,妖儿知道期待自己的是什么,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努力在不多的时间里,为陶云颂做点什么。
夜潜方宅也好,去自己呆了无数岁月的荒芜之井也罢。
只是,妖儿没有想到,荒芜之井一行后,再次见到陶云颂,是在火光满天的广场。
妖儿看着陶云颂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火光中,陶云颂的心情明灭不定。
“妖儿。”
丹田一阵冰凉,陶云颂的声音很轻,却很痛苦。
妖儿的心,一阵一阵地疼。
她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什么,转身而去的陶云颂没有听见。
妖儿徐徐闭上了眼,身后的手,悄悄地捏碎了楚又给她的灵符。
那是她被孔燕独关在地牢的时候,楚又给她的。
妖儿知道,一切将要结束。
孔燕独战略现形,他们要陶云颂的琉璃玉,也想要陶云颂的命。
所以楚又将计就计。
楚又曾经和陶云颂说过,哪怕被取了妖丹,妖儿也不会失去性命。
陶云颂以为,此番前去广场,配合楚又演戏一场,纵然自己妖化,只要救出陶直正和妖儿,性命不再,又有何惧?
可陶云颂一直不知道,妖儿骗了他。
失去妖丹,妖儿照旧妖儿。
可失去心窍,妖儿重归于无,消散天地。
漫天的火光冲天而起,遮住了妖儿的眼睛,遮住了楚又的身影,也遮住了他手里那一颗小小的,却发着莹莹光线的心窍。
那是妖儿的心窍,也是妖儿送给陶云颂的新生。
意识徐徐趋于虚无,火光中,妖儿看见异兽的鳞甲散去,陶云颂的脸徐徐露了出来。
“妖儿,鱼是要这样烤的。”
“妖儿,风太大了,你躲我身后。”
“妖儿,桃花如此悦目,明年,我们再来看,可好?”
“妖儿……”
眼前浮现的,一张张都是陶云颂的脸。
一声声叫换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陶云颂。”
有什么弥漫在眼睛里,遮盖着自己的影象,大片大片的黑暗侵蚀而来。
“桃花,认真悦目极了。”
黑暗吞噬着所有意识,妖儿的头徐徐地,慢慢地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