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怎么会弄成这样？”
段天行讶然，眼前的顾梁歌，头发凌散，气息紊乱，之前穿着的蓝色外衣已不见，一身白色内衫充满血污，他眼眸紧闭，显然已昏厥，进昊清宗这么久，他没见过顾梁歌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仙人是为了救我们才……”老人擦了擦眼角，道：“仙人，请您赶忙救人！”
段天行也知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他挥了挥手，招来几名昊清宗的门生：“你们过来资助。”
“阿杰，拿套洁净的衣服来。”
“阿声，你卖力生火。”
“阿前，把养神丹拿来。”
……
寺庙内，昊清宗的门生在段天行有条不紊地部署下，忙了起来。
生火、上药、包扎、熬药。
一番折腾后，寺庙徐徐归于平静。
受伤的村民皆已休息，还剩好一些村民和适才的老人及女子低声攀谈。
顾梁歌被安置在寺庙内唯一的一张破席子上，虽说脸色苍白，但气息明显稳定下来，三三两两的昊清宗门生围着席子而坐，照看着顾梁歌。
“周村长，请问我师兄是发生了何事？”
安置好一切的段天行走到老人面前礼貌问着。
段天行这一问，显然勾起周力的回忆。他嘴唇哆嗦，脸色恐惧，哆哆嗦嗦道：“村里，村里有杀人的妖怪，我们，我们就逃，逃，逃，逃到了一处石洞里。”
周力身子发抖，好一会，才继续道：“我们不知躲了多久，见外面没再有声音，计划，计划出去，谁知出去不久后便看到仙人和一团黑乎乎的工具在打架，那黑乎乎的工具看到我们‘呼’的一声就飞过来，我们怕极了，万幸仙人飞了过来，我只看见剑飞来飞去，接着，红光一闪，砰地一声，黑乎乎的工具不见了，仙人也受了伤躺在地上，我和舒舒趁着黑乎乎的工具没再来，赶忙扶着仙人逃命，所幸遇到了仙人们。”
聂洱原是靠着寺庙的大门闭目而坐，听见周力这话，不由得睁开眼。
“师兄追着大妖而去，定是和大妖大战了一场，只是以师兄的能力，怎么会……”段天行皱了皱眉，料想着，问道：“周村长，你适才说有红光闪过，你可有看清那红光是什么？”
周力努力地追念着，最后摇了摇头：“那工具闪得太快了，我看不清楚。”
聂洱听见段天行又道：“周村长，你可知那黑乎乎的工具被打了之后往哪个偏向而去？”
周力摇了摇头，“其时怕极了，没注意。”
“概略方位呢？”
段天行再次问道。
周力低头追念，照旧摇了摇头。
段天行轻叹。
原想趁此妖受伤，合众人之力擒拿此妖的，可现在……
“段先生，恕阿水僭越，此举万万不行。”
低头默默思考的段天行见聂洱走了过来，也不惊讶，只道：“小友，我即是担忧此妖回复，卷土重来，到时众人皆有危险。”
“昊清宗斩妖除魔之心，阿水钦佩，只是我们初入此地，尚有许多不明之处，况且……”
聂洱看了看不远处躺着的顾梁歌，道：“那妖逃遁，应是有休憩之地，那地方有何危险，我们并不知晓。”
段天行微微垂眸，聂洱说的，他亦知晓，只是……
看得出段天行的担忧，聂洱道：“段先生，想来那妖既然逃走，一时不会追来，眼下，若能知晓那人成妖之事，或许有破解要领。”
段天行点了颔首。
进了李家村，他一直在战斗，又遇上顾梁歌受伤，因此没来得及细问。
想到了什么，段天行转头，道：“村长，不知可否问您几个问题。”
周力连忙道：“不知仙人有何问题？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周村长，请问这妖怪是何时泛起在村里？”
周力道：“约莫一个月前。”
聂洱听得这时间，眼眸一动。
“这妖一出来便杀人？”
“是。”周力哆嗦道：“村民险些被杀了一半。”
若刚刚只是推测，那现在，段天行已经确放心中所想。
他道：“那妖，是李家村之人？”
虽是疑问，却也肯定。
段天行此话一出，老人脸色一白，“这，这……”
段天行见此，道：“是即是，不是便不是，村长有何难言之隐？”
“不，不是，这，我……”
老人支支吾吾，一时不知该做何解答。
“周村长，斩妖除魔，便要追根溯源，若不知道原因，这妖如何除？”见此，有门生冷声道。
老人为难之际，一道女子声音响起，“爷爷，你便说了又如何？仙人们也是为了村民们好，若此妖不除，我们不知要担惊受怕多久。”
段天行侧头望去，见是一粉衣女子走了过来，却是周力的孙女周舒舒。
周舒舒不外二十上下，穿着一袭粉色衣衫，行如弱柳扶风，倒让人生出怜爱之意。
周力脸上皱纹紧紧贴在一起，面容痛楚，“舒舒，可一说出来，你，你……”
周舒舒眼眸坚定，“爷爷，为了村子宁静，为了让仙人们顺利除妖，舒舒不惧！”
那一声“舒舒不惧”掷地有声，昊清宗的门生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子多了一丝莫名的好感，同时心中也暗自推测李家村究竟发生了何事。
“唉……”周力叹息一声，缄默沉静了下来。
周舒舒对着段天行微微行了一礼，起身对聂洱道：“不知仙人如何推测这妖是我们村中村民所化？”
“赶路来此地时，我师兄曾视察过，除了这里，李家村周遭几十里的地方没有一点妖气，刚刚问话中，听得那妖杀了一半村民，由此可见，那妖针对的即是李家村。”
段天行道：“且进来时，师兄和我说过村口的那股怨气险些成了实质，怨气常为人死后所化，如此，不难推测他生前一定发生过什么。”
段天行道：“舒舒女人，你们与那妖之间发生了何事？”
“一切都瞒不外仙人。”周舒舒见状，抿了抿嘴唇，深深呼吸了口气，道：“仙人，一切还从三个月前说起。”
周舒舒道：“三个月前，村子来了一对姐弟，姐姐名叫杜婉，弟弟叫杜和，两人因自家地方旱灾频发，粮食无收，后又有瘟疫肆虐，便逃难至李家村，我爷爷见这对姐弟可怜，便让姐弟二人在村尾一茅草小屋住下。刚开始，姐弟二人和我们村民相处还算融洽，直到两个月前。”
说到这里，周舒舒停了下来，众人知道到了要害时刻，屏息静气，静听周舒舒道：“两个月前，杜和和村中小孩玩耍，因一些口角之争，推搡中将一位村中的小孩推了下河，谁知那小孩也抓着杜和，两人一起掉进了河里，所幸不远处有村民在干农活，村民听到呼救声便下水救人，哪知救上来后，杜和竟没了生息。”
“杜和多大了？”段天行道。
“五岁。”周舒舒说着眼眶泛红，她擦了擦眼角，显然也是惆怅。
段天行轻叹。
缄默沉静了会，段天行道：“周女人，不知他们因什么起了口角？”
周舒舒摇头。
“此事是如此。”周力见状，接着道：“其时小孩们正在玩游戏，杜和当了频频‘鬼’后便耍赖不玩了，村里的小孩气不外，说了句杜和是没爹没娘的小孩，没爹娘教，输不起，便不与他耍，杜和与他们争吵起来，推搡中便发生了如此憾事。”
周力叹了口气，又道：“杜和溺亡之后，我部署村里下葬了杜和，可今后，杜婉便疯了一样，整天整天地跑到那几家小孩门前挡着，不让人出来。村里各人都要干活养家生活，可杜婉挡着，又有什么法子？村里人知道杜婉惆怅，只想着过些日子便好，也就忍忍了，哪知杜婉丧心病狂，竟想在半夜纵火烧屋，那户人家睡得迷迷糊糊忽闻得一股火油味道，瞬间清醒，听得院子有响动，连忙起身，哪知冲出去，才发现人跑了。”
段天行道：“既是人跑了，如何知道是杜婉？”
“这事有物证。”周力道：“那人逃跑时，掉了一个香囊，我们认得那是杜婉从不离身的香囊。”
“这杜婉心也狠了些。”昊清宗一门生愤愤道。
“不是的……”周舒舒看了众人一眼，解释道，“她以前性格很好，只是一时失去弟弟……”
人群有人打断道：“舒舒女人，你别替她说话，失去弟弟就要杀害别人么？”
“可不是。”昊清宗有门生赞同着。
段天行瞪了门生一眼，“休要议论！”
门生们看了段天行一眼，讪讪地闭了嘴。
“周村长，杜婉纵火，那之后呢？”
“她逃了。”周力道：“村里惶遽不安，说要找杜婉讨个公正，哪知入了屋，发现杜婉不见了，这之后杜婉也没再回过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