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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窖山传

第十章 恶稔祸盈

龙窖山传 古文耕读 2822 2019-09-02 21:34:49

  李时珍三人往这少年看来,只见眼前的少年身形极是消瘦,五官相貌极为规则,双目炯炯有神,恰似秋天深涧中一泓碧绿的潭水,又似夏夜星空中一点璀璨的星光。然则这并不是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这少年可能恒久在户外劳作,整个皮肤被晒得漆黑,恰似隆冬腊月熏制的腊肉一般,又似刚从深山烧炭窑洞里刚出来中卖炭翁的一样,活脱脱一个包公转世。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被李时珍救治好的庞宪。

  只听庞宪开口道:“今早醒来,村长与我详细的说了恩公救治我的历程,我心里甚是佩服恩公的医术及为人,我虽识字不多,却知道“鸦有反哺之义,羊知跪乳之恩”的原理,自古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自愿为奴为婢,侍奉恩公左右,还请恩公收留!”

  李时珍一愣,这局面可认真不知道该如那边置惩罚,当务之急,又哪有时间想着如那边置惩罚这些,忙向福伯投来询问的眼神。

  福伯却是点了颔首,示意可以。

  庞宪,是一个神奇的少年。他身上有许多神奇之处,让福伯很感兴趣。而且他自己,也是由于报恩,在李府一呆就是十几年。

  只是李时珍就有点尴尬了,这突然冒出个十一二岁的仆人,总感受有点怪怪的。

  但眼下父亲的事情要紧,当下也不由得多想,带了庞宪,四人往蕲州城赶来。

  快马飞驰得半日,眼看便要来到蕲州地界,几人一商量,就欲于途中稍作休息,吃些干粮,也好继续赶路。

  突然,快马疾驰的绣着一路平安的车帘被大风猛的掀开一角,李时珍只一瞥车帘外,看到一个惊异的景象,立马着急的说道:“快停车,快停车!”

  车夫忙停住了车,李时珍急遽跳将下来,庞宪眼尖,一眼便看见官道旁一颗枯死的古树上挂着一小我私家。

  李果珍与福伯也看见了这一幕,庞宪也不待李时珍言语,如猴般的身形快步如飞,只几个闪转腾挪便到了那人身前,连忙将那人抱了下来。

  这时李时珍也快步赶了过来,那灵动飘逸的身形以及不行思议的速度,只把李果珍和福伯看得一愣。

  李时珍救人心切,对于自身的变化浑然不觉。待看向这人时,却是一位骨瘦如柴形容苍老的老婆婆。这老婆婆约莫六十多岁,此时正奄奄一息,口中进的气多,出的气少。李时珍心想若再迟得半盏茶功夫,恐怕就得与世长辞了。

  在兄长李果珍面前,李时珍自然不敢表露他的医术和医者身份,究竟他对外的身份,乃是一名秀才。再怎么说,也要考上举人光大他李家门楣之后,那时候讲明也不迟。

  李果珍自幼随父亲李言闻学医,如今的水平,虽称不上名医,但对于寻常的救治,却也是手到擒来。

  李果珍快速的从略微有些陈旧的针灸包里取出做工精细的银针来,熟练而又准确无误的扎在老婆婆的人中穴上,只微微捻动得几下银针,那老婆婆竟然苏醒了过来。

  从未见过如此神奇医术的庞宪,半是震惊,半是佩服。眼看法围了老婆婆的性命,看着李果珍不由得咧着嘴微笑着。

  李时珍轻轻的将老婆婆的扶将起来,关切的问道:“好些了没,这人只要一旦在世,便有希望,为何如此想不开?”

  那老婆婆一听到李时珍这话,两行浊泪抑制不住的从眼角流出,泣道:“虎豹当道,这人在世另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爽性。”

  众人一听这话,知道是有委屈,而且是特别大的委屈,否则好端端的一小我私家,何以会去寻死?

  李时珍慰藉道:“老婆婆,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和我们说来,我们或许有措施帮你也说不定。”

  李果珍心里却有些嘀咕,心想自己的父亲还在大牢关着,正等着我们兄弟去寻找措施解救,你可倒好,救了别人也就是了,还要管起别人的私事来。本欲出言制止,却又找不出好的理由,究竟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不仅是江湖豪侠的行为,也是他们作为医生该有的品质。

  那老婆婆一边啜泣,一边诉道:“我姓刘,是本村人氏,老头子姓赵,怎奈去世的早,留下了一亩三分地和一个年幼的女儿。女儿由于生下来皮肤白皙,路过的算命先生说她命好,便起了个芷茹的名字。我勤耕着一亩三分地,好不容易将芷茹拉扯大,眼见得芷茹出落的大大方方,又灵巧懂事,正欲寻个好人家结婚。不意刘府的刘三数日前从我这里收租,其时我正在茶园里帮村里人抢一些老茶叶贴补家用,我家芷茹待人热情,见刘三来了,好茶好吃招待他。不意这刘三人面兽心,就欲非礼我女儿,还好我回家喝水撞见,用扁担将刘三打了出去,这才躲过了一劫。”

  李时珍一听是刘府刘三,不由得气往上冲,骂道:“刘三这狗工具,祸殃乡里,定然不得好死。”

  这人都是有情感的,特别少年,若没了热血,和一个行迁就木的老人有何区别?

  但事情断然不会如此简朴,李时珍问道:“厥后呢?”

  赵氏接着道:“这刘三被我打将出去,心中怨恨,今天上午便携了两个陌生的泼皮来到我家,强拉着说我租了刘府的田,这几年一直没有交租金,欠下了白银二十两,刘府老爷宽厚仁慈,可怜我孤儿寡母,所以一直未来讨要。今日却是最后限期,若不交了租田欠银,便把良田收回,将我女儿抵押了去。”

  赵氏说到这,忍不住放声大哭,四人听着这哭声,都是神色黯然。

  庞宪忍将不住,问道:“厥后便怎么样了?”

  赵氏苦处一旦被打开,便抑制不住,继续说道:“这田产是我夫祖上家业,乃是先祖省吃俭用花了一辈子心血买来的荒芜田地,当年用命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至今犹有知县老爷的田契文书为证。可刘三不由分说,硬说成是刘府的工业,村里有人看不外,不外说了两句公正话,就被刘三带着两个泼皮一顿暴打,村里人看刘三势大,亦不敢阻拦,可连我那女儿,被他们活生生的拖拽了去。”

  这时候庞宪彻底恼怒了,也是破口痛骂道:“这人如此可恶,简直畜生不如。”

  李时珍三人都是一愣,他们对庞宪了解甚少,没想到这人如此年纪,却嫉恶如仇。

  赵氏接着道:“我本欲往县城知县老爷处置惩罚论,村里人说刘府势大,争执不外。老头子祖辈所留的田产没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女儿也死生未卜,我在世另有什么意思,想到此,万念俱灰,遂才寻了死路。”

  李时珍听得赵氏说完,脸色已是铁青,但强压着心中的怒气问道:“这刘三拉着你家女儿往哪里去了?”

  赵氏呜呜咽咽的,往东便道上一指,说是往邻村去了。

  李时珍忙向福伯与兄长道:“你们先到这里稍作休息,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李果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忙道:“兄弟不行莽撞,这刘三有三小我私家,你一个瘦弱书生,如何去和他们理论,不若我们四人一同前去,说不定能把人要回来。”

  李时珍怒火中烧,似乎变了小我私家一样,对于兄长李果珍的话置若罔闻,看了一眼庞宪,两人心意相通,不由分说,快速飞驰往东道邻村而去。

  这一下可把李果珍吓坏了,心想兄弟要是出了点意外,不说父亲解救无望,母亲泪眼哭干,自己恐怕在世也没多大意思了,忙欲追了已往。

  这时旁观的福伯淡淡的作声拦道:“大令郎勿慌,二令郎博览群书,熟读经史,若一个刘三都应付不了,又何以解救老爷,光大我李家门楣?”

  李果珍一听这话有理,可自己兄弟他如何不清楚,只知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人情世故一点不懂,若要出点事情,回去如何向母亲交接。

  福伯看着犹豫而有些着急的李果珍,温和的笑道:“二令郎是一只藏在悬崖峭壁的雏鹰,不经过深渊的纵身一跃,如何能够成为遨游蓝天的霸主,担起人生的职责与使命?”

  这一句话恰似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果珍不由得点了颔首。

  是啊,自己的这个弟弟已经十六岁了,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早就一小我私家拿着药锄深入深山采药,背着药囊、摇着虎撑走街串巷的替人诊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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