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吟何在义庄门口拦住了沈老的去路。
“是吟安啊,是想清楚了,想要来我们大理寺啦?”沈老笑眯眯地看着吟安,这两日接触下来,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小女人不错,做事认真不说,还不怕苦,是个当仵作的好苗子。
“不是,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问沈老,”吟安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沈老是看上了她哪里,每见她一次就问一次她要不要去大理寺。
“好好好,你说你说,”沈老也不在意她拒绝,或许是被拒绝到习惯了吧。
“是这样的,我想问水银中毒是立即就能致死,照旧可以恒久积累致死?”吟安开门见山地开口。
“你说的是那些尸骨吧,”沈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里带着几分了然。
“是,”吟安大方认可,这原来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况且她也不觉得可以瞒过他。
沈老:“你是觉得那些尸骨腹部的水银有问题?”
吟安:“没错,还请沈老可以见告有关水银的事。”
“水银中毒,量多简直可以立马致死,量少也是可以在体内积累,至于积累到哪种水平会发作,这个老夫倒是不知,但是有一点,水银的产量十分有限,也不是轻易可以获得的,”沈老想了想才说。
吟安:“水银的产量很少?”
沈老:“是,水银是用辰砂提炼的,但辰砂极为难得,且对冶炼的技术要求也高,一般人都用不起。”
吟安:“那水银一般用在什么地方?”
“这个,”沈老沉思了一会儿,“之前听一个老友说过,水银入药可治病,因为水银有防腐功效,所以也有用来守护墓穴,以防墓穴被盗,对了,也有一些羽士用水银来炼丹。”
“炼丹?”吟安不由想到了秋风说的十年前到这历山四周的羽士,那些羽士也是来炼丹的。
“是,也是一些相信有什么永生不老之术的人搞出来的,往丹药里加水银,虽然量少,但日积月累的,不死就不错了,还想着永生不老呢,愚蠢之极,”沈老说着,语气里带着讥笑,似乎对于此种行为十分的不屑。
“那水银一般去哪可以买到?”
“这个嘛,药铺可能有的卖,但是存量应该是少少的,如果是从药铺购置水银的话,那是决不行能用来毒死百人之多的,”沈老或许猜出了吟安的想法。
“那辰砂又是从何而来?”
“辰砂,矿场啊,”沈老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老夫记得这历山,似乎是有生产辰砂的,你问这个作甚?”
吟安脑海里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沈老,您在这啊,那些仵作闹着要向您请教呢。”
正说着,一其中年男子从义庄走了出来,吟安认得他,是资助辨认尸骨的仵作之一。
“吟安也在啊,怎么?沈老又在劝你了?没猜错的话,沈老这又是被拒绝了一次吧。”
这几日沈老一见吟安就问要不要跟他回大理寺的事,所有仵作都是知道的。
“行了行了,不是说他们在找老夫吗?”沈老故作恼怒地说:“再不走老夫就不作陪了。”
“沈老息怒息怒,走走走,这就走,”中年男子也是怕沈老真的生气,连忙好声好气地劝解。
“吟安,记得有空再考虑考虑啊,”又转头嘱咐了一句,沈老才随着中年男子进了义庄。
吟安有些哭笑不得,站在原地想了想适才脑海里闪过的想法,却不知身后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
与此同时,秋风从外面回到义庄,门口已然没有任何人影。
屋内,段千山正站在窗边,若是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目光是看向外院的屋檐上的。
“主子,”秋风不由放缓了脚步。
“如何?”段千山依旧看着窗外,垂眸像在思考着什么。
“查到了,十年前到这里的那些羽士是被人召集过来的,而召集他们的人,是军勇侯宇文毅。”
军勇侯宇文毅,当年天子开国时赫赫有名的上将,在最后一场大战中断了一条腿,天子感念他作战有功,赐封军勇侯,还赐了封地,但同时也收回了兵权,自此,一代名将定居在这天城西北处的庆州,徐徐被世人遗忘。
即便如此,天子对宇文毅却还没有完全放心下来,所以藏阁也是有时刻监视着军勇侯府的动向,线报传回藏阁的有关军勇侯府的消息,就是宇文毅每日醉生梦死,着迷于研究永生不老之术。
“原来如此,”段千山听罢说了一句。
“主子,是有什么发现吗?”秋风不解。
“你可知这历山的矿场是谁在掌管?”
“军勇侯,”秋风想了想说。
因为削了宇文毅的兵权,天子怕天下人诟病,说他过河拆桥,因此将这历山一片的矿山交由宇文毅羁系,每年只需定量向朝廷提供铁矿,剩余的可以作为己用。
其时天子的命令下来,天下人皆对天子赞颂有佳。
“可还记恰当年天子想为其父造地宫的事?”
“记得,”秋风脑海里浮现其时发生的事情来,“当年天子想建一座不易腐烂的地宫,是军勇侯献上了大量水银,说是水银有防腐功效,而且水银有毒,这样在保证地宫里面的工具不腐的同时,也可以防止有人偷盗地宫里的工具。”
“不错,这历山,除了盛产可用于制作武器的铁矿之外,还生产用于提炼水银的辰砂。”
段千山说罢,秋风立马想到了什么。
“所以说,军勇侯利用这些辰砂提炼水银,用于制作发生不老药,那百具尸骨,都是用来试药的工具?”秋风推测着,心里不无震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不错,比穆百许多几何了。”
“谢主子夸奖,”难得被自家主子表彰,秋风心里也是自得。
“那现在可要立即向朝廷汇报,兴兵抓军勇侯?”秋风提议道,若是晚了,置β要出变故,究竟军勇侯在此地定居多年,难保没有做什么准备。
“嗯,去吧,顺便先把四周的影卫召集起来,监视军勇侯府,一只苍蝇也不要给本座放走,”段千山抬手摘下窗边一个盆栽的叶子,翠绿的叶子与他白皙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
秋风领了命令就要往外走,却见段千山轻轻抬手,手中的叶子射了出去,尔后便见一道身影从屋顶滚落下来,当下没了声息。
秋风面色不改,似乎早就知道屋顶有人。
“这人隐藏得可真好,刚刚若不是主子在讲到军勇侯的时候,这人呼吸凝滞了一下,只怕今日就被他跑了,”秋风上前检察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尸体,“主子,那现在怎么办?”
“去跟庆州知府借兵。”
“借兵,是要做什么?”秋风不明所以。
“剿匪。”
另一边,吟安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举目望去什么也看不到,四周寂静着,没有半点声音,像置身于完全关闭的世界里,阴冷和对未知的恐惧侵袭而来。
她摸索着从地上站起来,手指触碰到的是冰凉的石壁,很粗拙,还能摸到一些巨细纷歧的划痕,推测应该是用工具凿出来的。
只停留了一会儿,吟安便开始摸索着向前走,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气势派头。
不管是谁把她弄到这里来的,也不管那小我私家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她得先想措施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