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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无风寂静入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南国无风寂静入秋 豌豆小爷 3018 2020-04-15 08:00:00

  护卫正在东宫内放肆搜查无双,王妃下令要将其抓到殿前问话,却不意偌大个东宫,倒成了她逃不出的铁笼。

  无双一早便知道,那李从荣必会被暗卫截下。

  因为这是南鸾的指示,她不外是依令行事而已。南鸾想要查证出河东暗卫真正的主使,就必须得试探暗卫使在为何人所用。亦或是,试探出暗卫使又在替何人遮掩。

  躲在东宫里,早晚会被禁卫们抓住。

  无双试着藏在小黄门当中,他们主要是去查宫人们的所在,相对于黄门这群阉人,禁卫们险些很难想象她一个女子,会毫无隐讳的混入其中。

  就在当日,有御膳房的黄门总管,会出宫寻觅珍馐食材。出行时,将会领走宫内十几个黄门。

  无双就藏在其中,这是她半个月前,花了大价钱找人买通的出宫措施。

  她与人说好,只要她在回宫前与先前就留宿在外的小黄门,神不知鬼不觉的交流了身份,她便再也不回东宫了。

  总管的马车如常出宫,行至宫门前,无双险些漏了怯。

  排查的禁卫问了七八遍,比对了宫名和衔品,有好频频都是顿在了无双跟前。

  允许送人出去的总管该是担忧惹失事,所以比无双更是着急。顺手塞了一锭官银给禁卫,谄媚的边笑边推拉。

  终于,那最后一门的禁军守卫猥琐的笑着,眉目一挑,说,“张总管早去早回,末迁就不延误总管好事了。嘿嘿!”

  “多谢将军,多谢多谢,哈哈哈。”张总管也配合的笑了笑,转而朝身后的十几名小黄门吼到,“还不赶忙跟上?拖拖拉拉的,如何办得了差事!”

  众人像是名顿开般,皆低眉顺眼的赶忙跟上。

  只待张总管一行走出百丈远,禁卫总军的盘查,才随之到了守门禁卫处。

  无双无意间回首,这险些被扣下的画面,真是教她捏了一把冷汗。

  急于为李从荣之事寻找宣泄工具的刘语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早就将自己送出了宫。还顺带在其身边,偷走刘语莹些许贴身之物。

  试问一个独守空闺的女子,日后若是被人告破其有红杏出墙的证据,她又该如作甚自己辩证清白?

  无双面无心情的将胸口私藏的亵衣裹紧,她盘算着,这件工具未来一定会让刘语莹难以翻身。因为她始终翻不外心中的私愤,被人藐视的感受,实在很难消化。

  刘语莹自命特殊的身份,在她眼里,不外就是投了一个好胎。

  真正让她觉得特殊的人,只有那些智慧和胆子,都能凌驾于三六九等之上的能人。就好比她的师父千冥。

  她和师父都出生奴籍,本该被这个世间踩在脚底,人生只有被蹂躏,被无视的宿命。

  可师父告诉她,纵然他们的生命被界说为低于灰尘,他们也要努力朝着没有光的前方奔跑。因为纵然永远深陷黑暗,他们也有活下去等来灼烁的可能。

  像刘语莹这样的人,世间另有千千万万个,她杀不了全部,但她热衷欣赏刘语莹跌入深渊时的惊恐和绝望。

  好不容易混出东宫的无双,正欲穿梭长街,去找托人部署好的商队,连夜随着出城。

  可她还未走出长街小半,就被一张麻袋套上了头,随即一击敲在她后劲,两眼一黑,她就瞬间昏睡了已往。

  等她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后。

  映入眼帘的房间,部署都很陌生。

  无双不知自己在哪,四下审察一周,只发现床前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有些异动,偌大个房间里,似乎毫无消息。

  她不敢随意动那份汤药,正欲下床寻鞋,才发现她基础都未脱鞋。

  看来,将她掳走之人,若非男子,就一定会是粗心大意之女子。

  此时门外有响动,走进来的,正是无双这几日念念不忘的李从珂。

  “……哟,终于醒了?”李从珂放下手里的食盒,没有走近她身边,反而在距离床榻较远的茶案旁坐下。

  “宫里正在四处寻人,你这般瞎跑,很快便会被人抓回去。”

  “我早便托人雇了商队,今晚就能带我离开。是你多管闲事,误了我出城!”

  “怎么?坑了我一把,眼下又耍了晋王妃,你说你现在就这样跑了,我和晋王妃会允许吗?”李从珂有些可笑的问。

  “你想怎样?”无双冷冷的盯着他的脸,因为他这一问,瞬间让她警觉起来。是敌是友她始终都没看太明白过,自然谨慎起他的一言一行,“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高屋建瓴的贵族,凭什么人要分成三六九等?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只配成为别人的奴?”

  像是击中了李从珂某根神经,他品茗的手停在端起杯盏的那刻,还未将茶水送及嘴边,又轻轻的放下了杯盏。

  “虽然无双只能做到这些,但无双不悔。被你抓来算我倒霉,是生是死,请便吧!”

  像是自言自语,李从珂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一出生,即是河东某户权贵的家奴。生父在我出生前,就随那户权贵战死了。母亲为了让我挣脱奴籍,拼了命将我塞给这户权贵的主母。厥后,权贵家在寺庙还愿出了事,母亲为了掩护主母,便换上主母的衣裳。跑出去被一群禽兽剥光了,活活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为了感念我怙恃的忠心,舞勺之年,权贵收我做了养子。”换了一个姿势,李从珂继续说,“可我终究只是家奴的孩子,换了一个称谓而已,命里照旧挣脱不掉要做着最猥贱的事。所谓的义父义兄,基础没有人会真正把奴隶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那样。”

  看着他说,无双能清晰感受到他的伤心。

  没想到,外表看似温煦的李从珂,内心有着不行告人的极重。

  原来她只是想混淆自己的意图,好让李从珂没那么容易联想到她来河东的目的。究竟南鸾初立,主人千万付托的,决不能致南鸾于水生火热。

  初见他时,只觉他不外肤浅之人,贪图美色,享乐清闲。今日听他说起从前,无双似乎又觉得,他并非以往自己所知模样。

  就在他们还陶醉于并州城的恩怨情仇里不能自拔,梁将王彦章的奇袭队伍,已经悄然跃进几十里路。

  早该分拨下来的十日粮草,不知为何还没有送到。

  王彦章等不到梁帝的军粮,只能绕后奇袭晋人的国都。这是他如今唯一能扭转战局的时机,错过便不会再有。

  梁晋大战自先帝朱温在时,便已打了十二年之久,黄河滨的黎民苦不堪言,王彦章不懂这样鏖战下去的意义。只晓得再打下去,两国的国库都市空虚,届时蝗灾还未彻底剿除,军民皆饥肠的局面,又将席卷天下。

  他虽为武将,可天下无仗可打,才是他一个武将的夙愿。

  及早扭转梁军的颓势,是他眼下迫在眉睫的重任。天雄军七万驻守魏博南境,此时的梁帝,对他一直还抱有先前的旧仇。他军中七万人呀,都苦等朝中的粮食,一日一食也因此缩减成两日一食。

  可王彦章照旧高看了朱锽的气度。

  他不知,他如今举兵围城并州,这在梁帝朱锽眼里,竟是疑心他与晋人苟合的举措。

  加之天威军统率赵岩的添油加醋,他的奇袭之举,已然被朱锽认定了是‘叛国’。

  久催不下的粮草,已然使王彦章心凉半截。可如今骑虎难下,他来都来了这并州,又岂能轻易放过这次时机?

  待晋人还未有应对之策,他决定背水一战。

  又等了一日,粮草依旧杳无音信。王彦章决心不再等,黄昏就举兵攻城,不能让晋人再往南走了。

  可到了黄昏时分,军中等来了一位朝中的贵客。

  王彦章不喜这位贵客,可又不能冒犯。这不,就在举兵前一刻,他咬着牙见了这位贵客。

  “见过太尉,啊不,应该称魏王了!”王彦章寒霜一般的神色,让张全义没有丝毫的惊讶。

  “将军不必改口,照旧如从前那般,唤全义太尉即可。”

  “不知魏王来我天雄军中有何贵干?”王彦章满脸不耐烦,让局面一度有些尴尬。

  “将军快人快语,全义也便欠好绕弯子了。”张全义朝他作揖,推着轮椅靠近些,说,“陛下赐了将军鸠酒一杯,还望将军战前饮下。将军之前请旨十日粮草,现只要喝下此酒,粮草即来。”

  像是听了一个破天的笑话,王彦章瞪着一双眼,问,“赐鸩酒?”

  张全义轻轻颔首,嘴角轻扯的示意下人端上。

  “这可是战前啊?天雄军马上就要攻入并州了,届时李亚子还不得撤兵回援吗?陛下怎能这个时候赐我鸩酒?”

  王彦章是死都没想到,朱锽竟怀疑他至此境地。他已经与朱友珪断了所有连系,不惜追杀朱友珪所有旧部表投诚决心,竟照旧不得朱锽信任。

  也是,朱锽连自己兄弟姊妹都毫无信任,更况且他一个外人。

  亏得他还替其的山河抛洒热血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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