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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无风寂静入秋

第三章 家宴

南国无风寂静入秋 豌豆小爷 3024 2019-08-27 18:14:08

  几杯酒下肚,花弄影只觉周身疲惫,口干舌燥。家宴上,不管她如何避开,总会有些不太熟的后宫妃子冒出来邀她对饮。

  酒肯定是动了手脚,否则空凭几坛烈酒,何以使浑然一身内力的她变得酥软无力?

  “……博王妃妹妹向来海量,未出阁时姊妹间便听闻了。”面前浓妆艳抹的女人还没有要消停的意思,又端起杯盏来邀酒。

  “付美人过誉了。按辈分美人侍奉臣妾公亲,乃臣妾尊长,今而以姊妹相称实为不妥。”按下付美人正欲‘先干为敬’的杯盏,花弄影将‘侍奉’一词故意说的偏重,听的面前美人儿脸色煞白。

  这个浓妆艳抹的付美人,一月余以前身份照旧梁帝亲年老家中长媳,仗着自己颇有姿色,半年前留宿宫中亦都成了常事。后因其良人两月前突而暴毙,她才得圣恩怜爱再醮天子。然这般蹊跷之事,其中详情想必不行公诸于世之处定是耸人听闻的。付美人自觉不讨好,面上又欠好发作,硬生咽下这恶气灰溜溜的端着杯盏走开。

  其他女子见付美人受了气,也都各怀鬼胎不敢再上前邀酒。

  不知是何药,药效竟如此犷悍。她想运气镇压,却总不能集中神志。藏于左袖内的素手早已染红,她不能昏睡已往,尖尖的指甲嵌入掌心,钻心的痛现在已然是她挣扎边缘的救命稻草。

  劈面一身黑金丝虎纹长袍的郢王似笑非笑的朝她举杯邀酒,对这个传说中战场上犹如暗夜罗刹般的王爷,她也只是曾听苦夙谈及过此人。梁帝没有立储,所以这个郢王和博王府的关系,想必还不会好到脱手相救。着实看不透他意味声长的模

  样,花弄影不知郢王此时与她眼神接触,可否是某种体现。

  额头上已经隐约冒出些薄汗,硬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待药效还没完全发作之前,她一定要宁静走出宫门。

  只见模糊中,劈面郢王端着杯盏跌跌撞撞朝自己走来……其面色绯红双眼迷离,一副喝多的醉汉模样。“久闻王氏嫡女端庄娴雅,本王早已垂涎于汝。然,今日一见果真人比花娇,岂止端庄娴雅,简直惊为天人……”

  “哼!荒唐!”邻桌广王朱全昱将手中杯盏狠狠一拍,因为年纪颇大四肢不大灵便,手中适才还握住的骰子也一并拍飞。

  广王这消息不小,瞬间宴上平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莫名其妙。

  “……年老何出此言?”梁帝推开依偎胸前的付美人,倒是体现的对这个兄长一言一行很重视。

  广王颤巍着站起身,指着瘫靠在博王妃桌前的郢王破口痛骂,“这般浪荡子,趁兄长不在便戏谑家嫂,简直衣冠禽兽!”

  闻言,殿内众人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梁帝从王位上下来,行至花弄影面前。感受他每走一步,周身空气都稀薄一分,花弄影只觉眼前越来越模糊,手中紧攥的最后一丝痛感都快耗光。

  “年老以为,该如那边置郢王?”梁帝只手揪住酒醉的郢王衣领,生生将已是壮年男子的郢王朱友珪拖起,朝广王脚边推去。

  “这……”老广王一时语塞,突而转念指向付美人。“男儿娶妻纳妾名正言顺,可像这般无贞荡妇,亡夫尸骨未寒现下就来蛊惑陛下,实乃伦常所不容。当处以车裂……”

  “啊!圣上臣妾冤枉啊,圣上……”

  “哦?”梁帝轻轻蹙眉,再看一眼付美人,嘴角扯下诡异一笑。“车裂之后这美人儿四分五裂的可惜了,这也非寡人乐意看到的。若,将美人置于蒸笼烹熟,既能完好无缺亦能与众位食之……年老,如何?”

  付美人吓得花容失色,开始失声惊叫,语无伦次。“啊!圣上,一日伉俪百日恩,圣上看在臣妾这半年来的尽心服侍,可否网开一面?……对了!父王,父王您快救救儿媳吧!儿媳不想死啊……”

  “你……”广王心善,一见付美人哭的梨花带雨,便又有些犹豫。正欲开口求情,被付美人一把冲过来抱住双腿。

  “儿臣嫁入朱家这十年,侍奉公婆服侍良人,为朱家还留有一双子女,没有劳绩也有苦劳呀!公公看在此等情分上,可要救救儿臣。”

  不提此事也罢,老王爷本就计划替她求情,可她居然另有脸提他可怜的儿子。

  “哼!”广王用力甩开付美人,转身不再给其好脸色。

  “陛下,陛下啊!……臣妾一切都是听陛下部署,臣妾何错之有?”适才还浓妆艳抹的雍容美人,现在一副狼狈求情的模样真真叫人唏嘘。

  “带下去。”对于有半年伉俪膏泽的女子,都能言辞间这般毫无温度,恐怕除了这个大梁天子,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满额香汗和苍白无血色的面容,让花弄影看起来虚弱至极。而皇位上那双如狼虎般的目光,让她紧咬银牙,将掌心的指尖陷进更深。‘康勤啊康勤,你口口声声说会护我周全,现下却还不泛起是何居心?’

  突然付美人挣扎起来,转而破口痛骂,“朱全忠,你色欲熏心企图玷污积善太后,因其抵死不从竟将其活活烧死,事后还欺压陛下下旨污蔑……放开我……朱全忠,淫贼……”

  “付氏所言,是否属实?”老广王惊愕中质问梁帝。

  梁帝不言,自斟一杯。对殿内众人打趣道,“今日家宴,当纵酒当歌。”

  “……朱三,你本事了?”老广王见梁帝并不回自己,显然付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原不外砀山一个小老黎民,随着黄巢造反,唐朝天子不光没有诛你族人,反而相继封四度节度使。待你不薄啊!”

  “哦?不薄?”梁帝突而起身,众人皆要为老广王倒吸一口凉气。“老子替他赴汤蹈火,频频犯险舍命救他匹俦。可他呢?明面上封王拜相,背地里集结杀手暗害世子郴王,断我后人。”

  “你也杀了他八名后人,还不能抵世子一命吗?为何还要害了积善太后?……你这是要将我朱氏族人皆引入地狱啊!”老广王颤巍着指向梁帝,怕是思及朱氏日后处境便开始老泪纵横。

  “适才那贱人不是提及其为朱氏诞下一双子女吗?”梁帝突而发问,老广王大惊失色。

  “你,你又要如何?”

  “因这贱人搅了老子家宴清净,故要将其子女也一并蒸了。差人马上去办!”将杯盏中剩余酒水一饮而尽,梁帝面色极为难看。

  “朱三!你!”老广王气急,一口气顺不上来,直直昏厥大殿上。

  广王其他几个儿孙皆冲上来扶,众人手忙脚乱中无暇顾及周遭。邻座的花弄影只感受一双有力的手将自己抱起……

  温暖的怀抱让她倍感宁静,眼皮已经重如千斤沉铁,微光中她似乎看见师父那柔和的下颌角,心喜之余放心的睡去。‘师父,你已经原谅妍儿了对吗?’

  从殿内混出,博王一路疾行不敢丝毫怠慢。要不是入宫前遇到均王朱锽,恐怕他现在已被梁帝以身体不适送回王府,而他一旦在此时与弄影离开,梁帝再略施小计将弄影留下,这结果他想都不敢想。

  刚慌忙而至,远远便见到依撑在桌前的弄影。看来他猜得没错,梁帝照旧习用的套路,在酒水中下药。十二年前,他曾在帐内用同样的手段迫害玷污太尉张全义大人的原配夫人,以至其瓦解跳崖,至今尸骨下落不明。

  待张大人不费一兵一卒,说服戊城守将投诚归来之时,他效忠的大唐梁王居然拿出张夫人亵衣告诉他,‘爱卿深入敌营冒死劝降,太尉夫人却帐中与侍卫春宵一刻,还以此作定情信物。这种不贞不忠之妇,朕已替爱卿将其沉湖。’

  一直伉俪恩爱的张大人怎肯相信这一面之词,可又寻不到夫人踪迹,也不知是死是活,这么大一个悬案也就酿成死无对质。至此深受攻击的张大人急火攻心,突然就中风卧床不起了。

  看着怀里睡得正酣的小脸,他感应无比辛酸。当初邀她留下,说会给她乱世中难得的牢固。她莞尔一笑,说信他。可如今,她才过了半年余,好频频差点被梁帝毁了清白。她来自江湖,本该浪迹天下潇洒自在,卷入这关闭昏暗的宫闱必会断其灵魂。这一世另有那么长,我又该如何守护你?

  马车出了宫门,疾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路上皆是急遽而行的黎民,谁的面上都是一副归家的急切。

  “……师父,师父……”她许是大殿上太过紧张,熟睡后难免有些梦呓。手上深可见骨的伤被绢布裹着,博王怕她睡梦中再将伤口扯开,任凭她指尖抠进肉里,就是不愿放开握住她的手。

  单手替怀里的她盖上披风,将脸放心的靠在她头上。这个痴情王爷眼角隐约的泪痕,让一边的苦夙看的心事重重……

  ‘值吗?为了一个你不知来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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