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京都夜未眠

　　回城时天色徐徐暗了下来，素来不是那种多管闲事之人，临江候着阿福回来，去龙马车行还了马，给两位女人指了道就离开了。走在稀稀落落的街道上，他一声不吭，眼神之中透着隐隐的不惑，俊朗的面容显得那般凝重，顺着道朝北冥苑的偏向走去。

　　阿福跟在身后，主子没有说话，心里头也不敢瞎猜。今日南湖之事着实蹊跷，渡口的老者到底是何方高人，王爷跟自己出行已经乔装过，为何老人闭着眼睛就似乎什么事情都知道，这会子脑袋里头还泛着嘀咕。

　　一路踟蹰，主仆二人都没有言语，倒是走到北冥苑门口的时候却停步了。

　　“而已，照旧回府吧。”临江背手而握，仰头望着头顶刻有‘北冥苑‘字眼的牌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懒懒地说着话，转身就朝着攸王府偏向的踱步。

　　“王爷，出什么事了？回府吗？”

　　“回府。”临江点着头，“阿福，总感受南湖的老前辈与众差异，看来以后要常去南湖。从明日起，每日你都带人去送些吃食，以示本王的敬重之意。”

　　“是，爷。”阿福拱手回话，“爷，已经到北冥苑门口了，为何不进去坐坐。”

　　“斯人不在，去了不外徒增伤感，向兄离京已有五年之久，每每前去不外是怀旧而已。前几日所遇之人，不知今后能否再遇，独处难免有所感伤。”临江触景生情，言语之中云淡风轻，心里却涟漪不停。

　　“阿福，明白。”

　　阿福知道王爷口中之人是谁，昔日京都府尹向问渠之子向绍民。王爷与向绍民自幼相识，兴趣相投，算得上推心置腹的生死之交。五年前因岭南赈灾一事向问渠被贬出京，向绍民随父离京前往岭南，自此二人从未想见。

　　多年来王爷想起向令郎，他就会在北冥苑呆上一天，像以前那般品茗、奏琴、下棋，如今倒也只能是睹物思人了。

　　他静静地跟在主子身后，没敢多言，绕过几条街，转眼就到了攸王府。攸王临江心里头有事，早早得就回了卧房，特意付托阿福不用在旁伺候。

　　其实，阿福明白王爷不外是想一小我私家静静地想事情，不希望有人打扰，索性就回房去了，攸王府变得越发的幽静。

　　夜越来越深，攸王临江闭着眼睛静卧在床榻之上，整小我私家显得那般极重，从未想过南湖之行竟会让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殊不知，那位在南湖萍水相逢的女人却显得兴奋极了，用过晚膳便一小我私家坐在椅子上，手擎着头透过窗子傻愣愣地遥望天空，时不时发出一阵又一阵莫名的笑容。

　　“小姐，你是不是又在犯花痴，动不动就瞎笑。”一旁的侍女见状，满脸的无语，将手中的那碟桂花糕放在桌上，饶有兴趣地嘟囔着。

　　“梦月，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敢这般说小姐我，要不是今天那位令郎，本小姐的小命就要断送在你手中了，看我怎么处罚你。”那女人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转过头来上前挠着侍女腰窝子，满脸的嬉笑。

　　“小姐，梦月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实在是太痒了，梦月很快就反抗不住，赶忙求饶了。

　　“行了，真没意思，这么快就投降。”

　　“小姐，你是不是在想今天救你的那位令郎呀。”梦月扑哧笑了一下，推搡着小姐的胳膊，试探地问着话。

　　“我哪有？”那女人有些怕羞，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摇着头。

　　“还说没有，瞧你这脸都红了，这么点事小姐都不敢认可。哎吆，真不知道这眼前的人照旧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梦月耸着眉，摇着头，故作无奈之相。

　　“好了，好了，别用这副无辜的眼神看我。本小姐自从娘胎出来就注定要做一位顶天立地的女侠，敢作敢当，我欧阳珊今日还把这话就放在这里了……”那女人被侍女说的有些不悦，直勾勾地站在桌子上，拍着胸脯，显露着自己逼人的气势，话到嘴边又怂了回去。

　　“说呀，小姐，继续……”梦月就像是看热闹一般，摊手示意敦促着。

　　“嗯……嗯……嗯……刚刚我确实想那位令郎了。”欧阳珊憋着嘴，脸瞬间变得无辜起来，笑着讨好着自己的侍女。

　　“哈哈哈……我就知道会这样……小姐，托付你能不能正常一点，离开北境就一直犯花痴，这位令郎是第几位了。”梦月没忍住笑了，顺势就是一顿数落。

　　“哎吆，这位令郎纷歧样啦。人家救了我的命，怎么说都是我欧阳珊的救命恩人，而且他人长得那么英俊……”欧阳珊脑子里面闪过南湖落水的画面，一小我私家自编自演着忘情的桥段，“尤其是他抱着我在空中飞的时候，我的心扑通扑通得跳个不停，听年老说这或许就是心动的样子。”

　　“行了，小姐，咱照旧脑子清醒些的好，听你这意思还要嫁给他不成，你知道他是谁，家境几何，跟欧阳家相配不相配？”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梦月内心简直要瓦解，满脸都充满懵圈。

　　“那是自然想嫁，本小姐好不容易遇到心仪的人，还不赶忙抓住这个时机把自己嫁出去。他是何人不重要，我们欧阳家钱多多，只要人家同意娶我为妻，爹他老人家还不谢谢不尽。”欧阳珊兴奋得脸红彤彤的，似乎一切都似乎是真的，脑袋里头已经在计划这事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去车行，让徐年老把昨日那令郎的票据拿来看看，什么都知道了。”

　　“小姐，你不是来真的吧。”梦月欲哭无泪，死乞白赖地看着欧阳珊。

　　“你看本小姐像是开玩笑的吗？”

　　“不像。”

　　“那就对了，他以后就是我们欧阳家的姑爷，下此见到给我放客气点。”欧阳珊点着头，拍着梦月的肩膀，“行了，时间不早了，本小姐要在梦中去会会未来的姑爷。”

　　“嗷，是，小姐，梦月这就来铺床……”

　　铺好穿，照看着小姐上榻，梦月便去休息了。赶了一整天的路，欧阳珊头刚挨着枕头，很快就睡了已往，熟睡的脸上印着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是那般幸福。

　　屋子的灯熄了，街道上徐徐变得平静下来，偶尔传来几声狗吠，似乎整个京国都都甜睡下来。

　　零星之中总有几个忙碌之人，白昼早朝攸王求虞皇赐婚之事，朝中大臣未有几人能安然入睡，尤其是镇国上将军佟荣耀最是无处安息之人。

　　昨日圣上下旨命嫡女佟汐涵进宫加入太子妃甄选，今日攸王持‘无题圣旨’要求赐婚，就连皇上都……此等难事焦灼在一起，将军府无意之中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自古政界无真情，几多桩联姻都有其政治因素，佟荣耀自知太子殿下想要迎娶自己的女儿，无非看中其身后的兵权，意欲拉拢。

　　至于攸王殿下为何一时却看不出，原本无欲卷入朝堂风云，如今看来此事并不能如自己所愿。用过晚膳，他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捉弄半天都捉摸不透，眼前的困局就如同一个球，被人踢过来踢已往。

　　坐在桌前，整小我私家看起来着实困顿，低垂的眼眸丝毫没有精神，驰骋战场都比不上朝堂的纠葛。

　　“将军，时辰不早了，看书房的灯照旧亮的，我让厨房煮了点燕窝粥，您几多喝些吧。”秦霜璐推门直勾勾地走了进来，手里头提着个篮子，徐徐地朝着佟荣耀所在的位置走了已往，满心关切地说着话。

　　“哎，夫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佟荣耀抬头看着秦霜璐，淡淡地回应。

　　“将军都没有歇息，妾身怎么安息，适才听煜儿说了朝堂上的事情，这攸王殿下弄了个什么‘无题圣旨’，说是求皇上赐婚。”秦霜璐顺着佟荣耀的话，言语之中充满了忧虑，“一边是太子殿下，一边是攸王殿下，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种糟心事就连皇上都头疼，听说称病不见任何人，将军在这苦思冥想又有何意？”

　　“切莫胡言，圣上龙体欠安，岂是回避这等小事。”佟荣耀闻话，摇着头，赶忙打断，脸上有些不悦。

　　“妾身失言了，将军。”秦霜璐自觉不妥，歉意回话，“真不知道汐涵那丫头有什么好的，这二位皇子都争着抢着要娶。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整个佟府，稍不留心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将军心中烦闷，妾身就过来陪着说会话。”

　　“而已，夫人也是耳食之闻而已。其实，哪里是涵儿什么事，无非是朝堂之事，还不都冲着老夫身后的兵权。眼瞅着就到进宫的日子，我们佟府是去照旧不去，这真得是个问题，早朝之后诸位朝臣都议论纷纷。素来不喜政界争斗，如今看来不得不做出选择。”佟荣耀摇晃着头，心中慨叹眉头紧蹙

　　“将军，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件事情归根究底都是要皇上来解决的。不管是太子殿下，照旧攸王殿下，无非都是一道圣旨。明日早朝看看情况，再做计划吧。”

　　“倒也不错，行了，手头里另有些事情要处置惩罚。时间不早了，夫人照旧早歇回去歇着吧。”

　　“是，将军，工具我放桌上了，趁热吃。”

　　“知道了，去吧。”

　　离开书房，秦霜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憋闷的胸腔敞亮了许多，朝着身旁的张嬷嬷念叨着：“这个佟汐涵真是贻害不浅，就连着攸王殿下都冒出来横插一杠子，还不知道这太子妃的事情将会如何？”

　　“夫人，无需担忧，大令郎不是说了吗，不管这攸王咋样子折腾，佟汐涵早已是命定的太子妃，那自然二小姐入宫无疑了，如今就等咱们皇上如何平衡这两份圣旨了。”张嬷嬷素来明白秦霜璐心思，上前就是一番美言。

　　“说得极是，佟汐涵这丫头现在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今日在青草堂瞧瞧那说话嚣张的样子，看她丫头还能放肆几日。”

　　“放心吧，夫人，快了……”张嬷嬷诡异地笑着。

　　“不错，就让她嚣张些时日……”秦霜璐会意所在头，“行了，张嬷嬷，你下去歇息吧，到了屋子有梅子伺候。”

　　“老奴，告退。”

　　秦霜璐挥手示意张嬷嬷，转身就进了屋子，丫鬟梅子早在房中候着，伺候着她卧榻后才离开。

　　窗外的月光幽幽，她闭着眼睛，心里头不知道在筹谋些什么，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那咯咯的笑声越举事听逆耳，在这冷清的夜里显得那般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