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涯比邻（1）
“从一般的权门府邸到皇宫内院，只要是腹中稍有些文墨之人，他们有事无事便喜欢对个对子或者行酒令。要和那些人打交道，你就必须要学会对对子和行酒令。归根结底，行酒令就是变了个花样在对对子。所以，你只要学好对对子就行。”
“嗯。”
站在走廊上，常恨春静静地视察着正在上课的乔恩羡。那日，三人从刘家庄回到暗香村已经是半夜了。庆幸的是，常牧和李氏以为他们玩疯了，再加上乔恩羡难得下一次山，所以二人不想扫孩子们的兴，就并未出来寻过。
在村中留宿一夜，越日一早乔恩羡便带着常恨春悄悄离开了。老祖宗能放她半天假，已经是格外开恩，她不能再因此影响学习。回到九云顶之后，乔恩羡的生活又恢复如前，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睡觉，玩的时间越来越少。
只是，有时候她也会像现在这样，一小我私家静坐在书案后，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偶尔有飞鸟飞过，她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一开始，常恨春以为她在和他使气；厥后他原谅了她，她照旧每日如此，他这才明白她有了心事。
看着乔恩羡不开心，常恨春自然要询问原由。其实，他真的很希望，无论是快乐或伤心的事，她都能与自己说说。至少，让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啊。然而，每一次乔恩羡都是一笑带过，把心事藏在心底，独自蒙受。
见香炉中的香已燃尽，老祖宗随即对乔恩羡说道。
“恩羡，可以下课了。”
“是，老祖宗。”
把砚台归回原位，乔恩羡再将古籍放回书架，便去洗笔了。站在窗前，她一身白衣胜雪，身姿绰约，不染纤尘。盯着她的身影，常恨春总觉得她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恨春，你一直站在外面不冷么？”望着常恨春，乔恩羡挖苦道。“上个茅厕，你竟然一去就是一节课，还真是厉害啊。”
“主子知道我在外面？”
“我的眼睛又不瞎！”见笔已经洗洁净了，乔恩羡随即取来另外一支。“你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那儿，我能看不见？”
“呵呵。我还以为，主子已经忘记我的存在了。”
“说什么傻话呢？”万分不解地望向常恨春，乔恩羡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见他傻笑起来，她随即问道。“恨春，最近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吗？我十次看你，九次你都在发愣，适才还说出那么落寞的话来。一点儿也不像你。”
“如果有心事，随时都可以跟我说哦，我愿意做你的头号听众。”
“主子！？”乔恩羡突然这么说，常恨春马上惊讶不已。随后，他心中迅速泛起阵阵甜意。原来，不是只有他一直在关注着她，她也在时刻留意着自己。“不！我没有任何心事，主子不必担忧。”
“那就好。”
收拾好一切，乔恩羡和常恨春这才离开众芸阁。刚一回到北星宫，两人就看见了常惠春。听说他是来请自己下山过年的，乔恩羡马上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恩羡，虽然说九云顶没有明文划定说神女必须要下山过年，但是只要神女在九云顶，每年下山过年早已成为老例。所以，老祖宗肯定会应允的，你……”
“这么说，每年老祖宗都是独自一人在山上过年的？”乔恩羡好奇地问道。
“是啊。因为老祖宗不能离开九云顶半步……”听到常惠春这话，乔恩羡的眼中立马闪过一抹心疼。
“谢谢你的邀请，惠春哥哥。但是，我想留下来陪老祖宗一起过年。”
“恩羡你很明白体贴别人的苦处，那我就不勉强了。”
“嗯。谢谢你。”
既然乔恩羡要留在九云顶过年，常恨春自然也要留下来。听说他们要陪自己一起过年，老祖宗反倒十分困惑，完全没有半分感动之情。几百年来，她早已经习惯孤苦，久而久之便连期盼的心情也忘记了。
正当全世界的人都在忙着过新年的时候，筑轻寒却正在禁足。那日，乔恩羡突然消失不见，他十分管忧。但是，琛七带人在周围寻遍了，也没能找到她的踪影。
作为质子，筑轻寒本不能擅自离开晖兰城。那次离京，也是奉了慕国公的旨意。殊不意歹人突然泛起，逃亡这几天他们已经延长了回京的日子。由于前来刺杀的黑衣人都是死士，筑轻寒基础查不出背后主谋。
回到晖兰城以后，慕国公虚情冒充地体恤了他几句，便让人重打了五十大板，再软禁府中三个月。像这样的事情，从筑轻寒十岁来到凌溟国以后，已经发生过无数次。身在他乡，过不外年于他而言也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禁足，筑轻寒不能进宫加入宫宴。如此一来，倒一ā事了。作为质子，他在凌溟国的职位本就不高，皇室子弟轻易作贱他也就而已，如今却连朝中稍微得势的大臣也敢爬到他的头上来踩他、折辱他。
当年，筑国公野心勃勃想要侵略衡泽国，却被刚刚继位的淳于阔打得抱头鼠窜。经此一役，他不光没有反思己过，扭头又将剑指向了胜兰国。这一战，即是三年。最后，凌溟国自然是输了。其时，筑国公筑诺共有四位皇子。
五皇子子筑迩默二十二岁，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但他乃是皇后所生的嫡宗子，从小就金枝玉叶养尊处优。质子这种事情，虽然轮不到他。
六皇子子即是筑轻寒，他的生母董蜜本是宫中的一名女使，与筑诺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后便怀上了他。但是董蜜命薄，筑轻寒未满三岁她就去世了。厥后机缘巧合之下，筑轻寒与住在雨花阁的星美人相遇，成为她的养子。由于质子之事，筑诺为安筑轻寒之心，破格将星美人擢升为贵夫人。
七皇子筑林烁，与筑轻寒同龄，乃是梧桐宫中的吴贵夫人之独子；九皇子筑博，其时只有五岁，是霜华宫中唐贵夫人的独子。不知为何，胜兰国刚一提出质子之事，七皇子和九皇子便先后病倒了。
于是，刚满十岁的筑轻寒便作为质子被送到了这里。有了质子，慕国公就能将凌溟国拿捏得死死的。听说筑轻寒从小就聪慧过人，三岁便能作诗，他自然不敢将其养在宫中。无奈之下，他便让人修了这一座旅居宫。
旅居的意思，就是借居。意在警告和提醒筑轻寒：他是凌溟国的皇子，只是暂时借居于此。寄人篱下的日子，总是欠好过的。看着院中整齐划一的金甲卫们，筑轻寒直觉得他就是一个囚犯。和普通囚犯差异的地方只在于，他的这座牢房要越发华美一些。而且，他近身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不用担忧随时会被人毒死。
躺在榻上，筑轻寒的脸色另有些苍白。见宫人们张灯结彩，忙着过新年，他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情。扶着榻沿，他刚想要坐起身看看书，殊不意一动便拉痛了腰上的伤。呲牙咧嘴地躺回去，筑轻寒的目光再次落到劈面的画像上。
这是他亲笔给乔恩羡画的丹青。
“如此油嘴滑舌，会哄女人兴奋。看样子，适才那人说你‘偷看女人洗澡，骗女人的心，还和有夫之妇眉来眼去’，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你这人！我难得真心夸你一句，却遭你一顿涮。”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