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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梨花凉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旧年事

脉脉梨花凉 轻碧 2581 2019-12-20 10:15:52

  司徒远说得没错,言欢的身体极虚极弱,她人虽已自昏厥中醒来,但接下来的数日,睡着的时候倒比醒着的时候多。经常是方睁开眼来,还没说上几句话,已不知不觉又睡了已往。

  李晏自是担忧不已,险些日日都召司徒远来问诊。这段时日,堂堂院判大人险些成了毓王府的专属太医,就差宿在王府中了。

  对于言欢的情形,司徒远也没有更好的措施,只能使劲满身解数,精心配制了补养调治的汤药,加入了所能想到的珍稀药材。幸亏是亲王府邸,诸物不缺,即即是有缺漏,李晏也派人进宫去讨。怕是再无人像言欢这般待遇,什么人参、鹿茸、虫草、雪莲通通都只做寻常,流水样送来熬成药汤,再每日趁着她清醒的那短短一刻,权当喂水一样的喂下去。

  这段时日,李晏更是诸事不理,只专心地陪在她身侧。除了擦洗易服照旧白伊在做,其他诸如梳头理容,喂水喂药,事事亲力亲为。以至于言欢每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都是他一脸的温柔缱绻,细致耐心。言欢也越来越依恋他,即即是每次醒来精力不济,也是轻轻叫着“阿晏”,再牵着他的衣袖放心睡去。

  也许是补身汤药的作用,也许是照顾得足够精心,言欢的身体明显在徐徐恢复当中,每日里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也逐渐能够起来坐上一刻了。

  她一直闭门养病,浑然不知世上时日过,等到能下床走上一两步的时候,时间已进入了初秋。永熙二十三年这一年的夏季,她竟全是在病榻上过了。

  见言欢一日日的恢复,李晏自然是兴奋的,虽然她与凡人比起来,照旧病体娇弱,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是,可以见到她的双眸中重新闪烁星光,可以看到她弯起悦目的唇角对着他笑,他心下已是十分满足了。

  只是,他觉得有些奇怪。言欢已在殿内闷了月余,照旧一派平静认命的模样,从未有过难忍不耐的神色。她的性子一向跳脱生动,原不应如此,他便忍不住去问她,她淡淡一笑,“这些时日也不算什么,想当年坠崖的那次,足足躺了一年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言欢似是觉得失言,突然住了口。李晏心中一缩,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只是,他怕激得她心神不稳,进而影响到她的病体恢复,所以尚未曾开口。眼下听她这样轻描淡写的说起,说出的却是如此令人心悸的内容,虽只有寻常的几个字“足足躺了一年”,但内里不知道包罗了几多无奈、痛楚和血泪,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自是察觉了,主动去握他的手,莞尔一笑,“无妨的,都已往了。”她转了话题,“阿晏,当年我一直以男装示人,为何那日我以女装泛起在祈安殿内,你会认出是我?”

  他忌惮着她的情绪,暂时将那抹心痛压下,顺着她的提问作答,“你猜?”她轻笑着讨饶,“那日我不仅换了女装,还戴了面纱。更况且,你我已有五年未见,你居然可以一眼便认出我来,我猜不出。”

  李晏抬手温柔抚过她的眉眼,语声若低喃,却清晰响在她耳畔,“是你这双眼睛,它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你不在的这五年里,它一直都存在于我的心里。所以,那一日祈安殿内,你一走进来,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认出来了。”

  “阿晏。”她不知该说什么。五年前,他们尚是少年,不期然相遇,尔后暗生情愫,其间几度欲近还离,最终定情于武威山中。谁知世事无常,厥后她与他险些等同于死别。五年后意外重逢,世事已改,初心仍在,他对她的心意始终坚若磐石。若她从未曾回来,他是否还要一直这样,守着当年的那点回忆继续走下去。

  李晏起身取过一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那日离开驿馆时,她刻意留在肮亓那支梨花钗。他将这钗端规则正簪在她的发间。乌发如鸦,发钗莹白,黑白相交,映着她的如玉容颜,十分悦目。只是这悦目又有别于当年,当年的她一直做少年妆扮,明朗俊秀,眉带英气,一身恣意风骚;眼下的她已是妙龄女郎,清艳独绝,风骚蕴藉,已是花容月貌的倾城之貌。

  他看得呆了半晌,由衷赞叹,“我的阿欢是这样的悦目。”他说出心中好奇,“世人都只知道言府有两位令郎,从来不知道二令郎竟是易钗而行的女娇娘,为何如此?”

  言欢听他提起这个,不期然想到她的家人,一身文人风骨的爹爹,疼爱她的阿娘,年轻有为的哥哥,另有对她一心依赖的红绫,只是他们如今都早已作古,爹爹是含愤自尽,阿娘、哥哥、红绫,以及言府众人都已被斩首示众。她想到这里,心莫名一痛,脸色白了一白。

  李晏吓了一跳,低头仔细看她,“你可是哪里不适?”言欢徐徐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我无事,不外是想起了已往的一些事。”她主动道:“你问当年为何要对外矫称我是二令郎?”

  她想着当年从怙恃那里听来的话,“其实,我是女儿身这件事只有家里人和贴身的下人才知道。据说我尚未满月时曾请高僧批命,高僧断言,若我为女儿身,则这一生命途多舛,除非朱紫相助,否则凶险不停。我家里便求高僧化解,高僧给的唯一法子即是易钗而行,静等朱紫。”

  她笑容苦涩,“我一贯不愿信命,但你看,当日高僧已说得明明白白,我这一生命数即是如此,注定多灾多灾,注定屡遭妨害。即便我当年以男儿之貌养至十几岁,仍旧是家人俱丧,只独留我一个苟活于这世间。”

  她心情降低已极,看在李晏的眼里,满是心疼和不忍。

  他突然道:“朱紫。”言欢楞了一楞,“什么?”

  李晏道:“高僧不是说,你有朱紫相助么。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朱紫或许就是我。你的朱紫来了,自然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言欢知道他是在逗她开心,但仔细一想,似乎就是如此。五年前,每逢她有危险,他总会泛起在她身边。她怔怔看着他,命运难道认真这么玄妙,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个命定之人已经来到她身边。

  李晏轻轻拥住她,“我从不信命,但若我真是你的朱紫,那我信。”他这样一心为她,引得她眼中湿热,她伏在他胸口,“我也不信,但若你真是我的朱紫,那我信。”

  李晏突然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当年骗得我好苦!我一直当你、当你是-----”他又气又笑,“我纠结了好些时日,厥后下了狠心,即即是你个男子,我亦不能对你放手。你坠崖后,我满天下寻找,找的却是那个洒脱不羁的少年郎。唉,可恨我一开始就寻错了偏向,所以,找不到你也是情有可原吧。”

  言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武威山那日,我本是要告诉你实情的,只是你其时晕已往了。厥后,齐汝舟将你接走,我也没时机说了。再厥后------”

  她停住不再多说,李晏亦是明白。再厥后,即是她全家被下狱,她被助逃狱,中箭坠崖,然后,便隔了五年的幽长岁月,他背负深情,却不知她的生死。

  二人对望了一眼,均觉人生无常,幸亏兜兜转转,他们仍是回到了相互身边,上天总算待他们不薄。

  想到逃狱那次,言欢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便问李晏,“当日,可是你部署的人来助我逃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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