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两人的冥想
劳动者在劳动的历程中，不光实现了生产力向小我私家价值的转变，同时也缔造了商品与社会的双重价值，而这种价值，反过来也推动着技术的进一步厘革与社会的进步……
小刘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认真地写下这段话。
这几天，经过认真思考，小刘终于决定开始动笔了，不是正式地撰写小说，而是边思考边纪录下其时的感受，或者是灵光一现的话语。因为在小刘看来，与其等到把一切都考虑清楚，或者说，乐成地挖掘出老王颠沛流离的命运背后所蕴藏的深意，显然是不现实的，倒不如随时随地纪录下老王朴实而又经典的话语和自己突发奇想的感悟感想，反倒不失为一种素材的积累宁静日的历练。
就像老王说的，这人呐，有时候比蝗虫还厉害。
——是何其得鲜活而准确，在那个年代，在生死的边缘，当人们在绝望中寻找到一丁点的食物，或者是看到一丝丝一缕缕，哪怕是近乎于无的生的希望，谁又会无动于衷置身事外呢，那种本能存在着的原始的野蛮的求生欲望，会驱使每一小我私家都像蝗虫一样扑上去，继而啃噬一切。
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目的：活下去。
而活下去，则意味着一定将支付巨大的价钱。
而这价钱，除了力气、假话、身体、颜面，虽然另有不知为何物的尊严与人性。
可是，这一切都重要吗？
如果人都死了，又要尊严与人性何用？而没了尊严与人性，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小刘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他清楚，凭借自己的年龄和阅历，显然还无法回覆这个问题。小刘只是在想，那么在这场岁月的浩劫中，老王又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
虽然到目前为止，老王讲述的仅仅是自己童年的故事。而在这童年故事中，除了岁月的残酷、破败的景致，淡薄的人情、以及那数也数不完如蝼蚁般苟延残喘的所谓的日子，在小刘眼里，被他所感知且能令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更多的是老王与师傅间那唇齿相依的温暖与温情，虽然另有这期间少许的欢喜与趣味。
而如今，老王的童年即将在黄粱县画上一个句号了——那接下来，老王又碰面临怎么人生呢？
小刘不愿去想这个问题，而是把问题直接抛给了老王。
老王坐在阳光下自家院墙的老位置处，手里捧着已经掉了瓷的大茶缸子，笑眯眯地对小刘说，就继续走呗，走着走着，我就从二娃酿成了小王，然后又慢慢地从小王酿成了老王，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小刘抿着嘴，久久没有作声。
说来也奇怪，这天整整一个下午，自从小刘在老王身边坐下来，两小我私家就陷入了莫名的缄默沉静中，就似乎是两小我私家商量好了似的，小刘既没有敦促老王讲述他的故事，老王也没有自己主动提及，两小我私家就那么安平静静地坐正午的阴凉下，直到高高的太阳倾斜下去，劈面衡宇的阴凉慢慢地移开原地，把他们袒露在白茬茬的阳光下，两小我私家依旧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只是两人的神情略微有些相似，泛着微微的笑意看向远方……
那时候，几个顽皮的孩子又从远处向这边走过来，等临近了，看见他俩像傻子一样呆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为首的那个熟悉的男孩壮着胆走到他们面前，蹲下来，用手在他们面前挥了挥了，发现他俩连眼神都一动不动。
于是，这男孩失望地摇了摇头，正式地向同伴们宣布噩耗说：看，幸亏咱们没有再听了，否则就和他俩一样，两小我私家都傻了，多可怜呀。说完，便做出一副“深表同情”的模样转身离去。
不光他们如此，就连同住在四周的一些成年人，看到这一幕也摇摇头说，想不到傻也会熏染啊？看，老王又把一小我私家带傻了。说完，便背起手，像个干部似的继续向别处溜达去了。
这时候，小刘才徐徐地把目光移向那些离去的背影，却仍旧不发表任何意见，转而又扭转头，继续看向巷子深处那高远而又湛蓝的天空……
直到太阳没过了远处的屋顶，整个西边泛起一大片彤红，老王突然回过神对小刘说，小刘干部，你回去吧，不早了。
小刘没有接老王的话，反而问老王，适才……你又回去了？
是哩。老王脸上泛着笑意。
看到师傅了？小刘问。
看到了，都看到了。说完，老王问小刘，那你呢？
我跟你一起回去了。
那你看到我师傅了吗？
看到了，就连篾匠他们也看到了，另有你。
老王露出一副满足的神情，停了一会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哩，他们都在，一直在，只是每天一到这会儿，他们就不在了…….咋就过得那么快哩？
小刘看着老王适才还带着神采的眼神瞬间又黯淡下来，对老王说，另有明天呢，明天他们就又回来了。
是哩，明天他们就又回来了……小刘干部，你回去吧。老王站起身想送小刘。
小刘说，明天我休息，下午我再来吧。
老王略微想了想说，明天你就别来这来了，到师傅的坟上去吧，我在那等你。
好，小刘说，那你先进去吧，我看着你进。
老王没有再坚持，拎着两小我私家的小木凳便向院子里走去。
小刘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向回家的偏向，他望了望远方，抬头又看了看天空，发现一轮渐圆的月亮早已悬在了半空中，与太阳共享着这青色的天空。
就快中秋了，小刘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蹭了两步，一跃跨上自行车，用力向前方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