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高烧退后那晚,夜,一片寂静,陈遂兴趴在窗子边,闭目感受着月光的洗礼。
他弱小清瘦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无限悲凉藏在身影中,模糊了界限。
过了一会儿,陈遂兴双手捂面,把头埋进膝盖间,小声地哭泣着,孱弱的双肩不停地抽动。
很快,眼泪就把膝盖处的裤子打湿了一大片。
爸爸,他们以为我还小,不明白太多,也罢,如果能让妈妈和爷爷奶奶他们放心,我宁愿装作啥都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再也看不见那张虽然严肃,眼神却总是充满了眷注和爱的脸。
今后以后,我将独自一人彷徨在旋转木马旁,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在怙恃的陪伴下,快乐康健地生长……好希望,这只是个沉沉的噩梦。好希望,第二天爸爸你生气地揪着我的耳朵,骂我为什么睡烂床板都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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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陈妈妈身子徐徐好转。
一大早,陈妈妈起来梳洗,熬粥,喂鸡,洗衣服……种种家务忙得她脚不沾地。
年幼的陈遂兴在一旁见到妈妈终于精神了,一颗心总算放下,他已经没有爸爸了,如果连妈妈也失去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遂兴上前拿过陈妈妈手中的盆子,说:“妈妈,我去帮你喂鸡好吗?”
陈妈妈一愣,呆呆地看着陈遂兴,怎么才过几天而已,孩子似乎变了。
看到陈遂兴险些没有几多肉的肩膀,难以想象他将要肩负起什么样的未来。
是他们没有做好怙恃,苦了孩子……
吃过早饭后,陈妈妈拉着陈遂兴,欲言又止。
陈遂兴懂事地没有说任何话,他不知道妈妈想说什么,但他愿意给她时间。
良久,陈妈妈终于开口:“孩子,你爸爸……他走了。”
哪怕明知真相,再次听到心照旧被狠狠撞击。
陈遂兴红着眼眶等着妈妈后面的话——
陈妈妈努力吞下几口口水,再开口:“妈妈会努力打点好一切,会努力供你念书,你什么都不用担忧,妈妈保证日子会过得和爸爸还在的时候一样好。但是,你要允许妈妈,从今以后要坚强起来,要好好念书,未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允许妈妈好欠好?”
陈遂兴紧紧抿嘴,没有回话,应该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一个简朴的允许都挤不出来。
后面陈妈妈还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让他好好念书的话,陈遂兴听得心情很极重。
读小学以前,看到堂哥堂姐他们去念书,陈遂兴对念书也是很是憧憬的。厥后他终于读上了,现实也没有让他失望,学校有那么多小同伴,学习的事不用太担忧,各人在一起很是开心。
但是,今天听妈妈这么说,陈遂兴突然负重难行。
他隐约感受到念书不再是一件轻松的事,它已经酿成了一种责任,一个他必须挑肩扛起的使命。
陈遂兴不喜欢这种感受,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逼的。但他看着陈妈妈对自己殷勤期盼的眼神,否认的话卡在喉咙,最后木讷所在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