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蝉鸣似是惊醒了甜睡的雨,一连几天的雨让原本闷热的天气多了一丝凉爽之意。
“锦朱紫宫里的亭子修好没有?”陆亦桐站在养心殿的门口,看着外面的天气徐徐晴朗,他的心情也好了些许,他一向是讨厌下雨的,
方海服身回到“工匠下雨的时候也没歇着,现已经完工了。”
“嗯,”陆亦桐点颔首“给他们赏些银子。”
“是。”方海行礼领命道。
陆亦桐看着徐徐高升的太阳,眯了眯眼睛,说道“很久没去流音轩了吧?”
“这几天下雨,皇上未曾去过流音轩。”方海答道。
“孤去流音轩瞧瞧。”陆亦桐叹了口气,无奈的迈出养心殿的大门。
“摆驾流音轩!”方海说罢,忙跟上陆亦桐。
陆亦桐坐在轿辇上,手轻轻揉着太阳穴低声道“这段琼枝怎么还没来?孤都有点等的不耐烦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方海亦放了低声音回覆。
陆亦桐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待到了流音轩门口,陆亦桐刚自轿辇上下来便换了副面孔,愁容一扫而空,取代的则是一脸的欣喜愉悦。
“皇上驾到!”方海通报道。
陆亦桐边往流音轩里走着,自宫内亦有两个身着华服的窈窕女子走出来。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锦朱紫娇滴滴的说道。
她的身边另有一个年纪似乎小一些的女子,着了一身绯色衣裙,发一半挽髻一半散着,长长的发曳在身后宛如溪泉,发上的珠翠衬映着如碧波珠玉,一看就是悉心装扮过的样子。
“臣女段琼枝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那女子跪在地上行礼道。
“段琼枝?”陆亦桐脸上的笑终于有了几分真切“可是段将军家的长女?”
“正是。”段琼枝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平身吧。”陆亦桐一边将锦朱紫扶起,一边对段琼枝抬了抬手。
段琼枝谢恩后徐徐起身,陆亦桐这才看清了那长发下的绝美容颜,如白玉般的肌肤被乌发陪衬的越发白皙,一双漆黑的眼眸掩在浓密睫毛的阴影里,嘴唇丰满红润,脖颈纤细修长,是比那锦朱紫还要不行方物。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遮盖琼枝腻,”陆亦桐徐徐道“人如其名。”
段琼枝听罢娇羞的低了低头,手指缠上手里的粉白帕子,面容亦如帕子般似蜜桃之色。
陆亦桐牵着锦朱紫的手往流音轩的正宫走去,眼睛却是一刻都没离开段琼枝,若他稍微侧首,便会对上锦朱紫那充满嫉恨的目光。
“孤记得从前见你时你还尚小不懂事,如今竟已经出落成婷婷少女了。”陆亦桐笑着与段琼枝说着话。
“臣女亦是许久未见皇上了。”段琼枝轻声细语,似是在正午天气里的一汪泉水让人深感舒畅。
陆亦桐笑容更深“今日何以来宫中?”
段琼枝侧首看看锦朱紫,沉了沉道“臣女与锦朱紫一向关系甚好,姐姐入宫许久我因病未曾探望,如今病已大好,便想着来宫里同姐姐叙叙旧,没成想恰好遇到皇上,”段琼枝一抬眼,恰好对上陆亦桐凝视她深切的眸子,她赶忙又低下头,徐徐道“想必皇上是常来姐姐宫里的,皇上对姐姐的深情真是叫人羡慕。”
陆亦桐听罢笑了几声,将握着锦朱紫的手换成搂肩的姿势说道“如此美人,叫人魂牵梦绕。”即便陆亦桐说的是对锦朱紫的情言蜜语,眼睛亦是始终注视着段琼枝的。
即便这让段琼枝入宫是锦朱紫自己的主意,但此时,她亦忍不住心中的嫉妒,说道“是啊,这雨刚停,皇上就来了流音轩,可是想必是许久未见,想嫔妾了?”
陆亦桐这才转头看了看锦朱紫“那是自然,谁不知这后宫之中,孤是最宠你的?”
“那是自然。”锦朱紫将柔软的身子往陆亦桐臂弯里靠了靠,娇媚道。
进了正宫室中,陆亦桐便让锦朱紫和段琼枝落了座,他一眼看到在帘子一旁的琴,便对锦朱紫说道“孤许久未听你奏琴了。”
“那嫔妾便为皇上弹上一曲。”说罢,锦朱紫便起身行礼,宫人们将琴搬出后,锦朱紫便坐在琴椅上开始抚琴。
锦朱紫指尖微动,一时间宫中琴声婉转悦耳,连小院中的鸟鸣都轻了些许。
一曲罢,锦朱紫施施然行了个礼。
“孤记得,段家长女亦善音律。”陆亦桐微笑着对段琼枝道。
段琼枝起身行礼,长发软软的落在地上,声音也是柔声细语“臣女不外只会唱几首曲子,是不能和锦朱紫相比的。”
陆亦桐一听便来了兴致“今日不外是玩乐,且让孤听听吧。”他说着抬抬手“锦朱紫,孤喜欢你的琴声,便来做和声可否?”
天子之言哪有拒绝之理,锦朱紫即便心里再不悦,也是笑着行礼领了命。
段琼枝见状便行礼领命,尔后起身走到了锦朱紫身边。
“妹妹想唱哪首曲?”锦朱紫拨了下琴弦问道。
段琼枝看了看陆亦桐,略思索了下说道“臣女便唱一曲《凤求凰》,以和皇上与姐姐的情意。”
“好,”陆亦桐很是兴奋“《凤求凰》极好,锦朱紫便弹来吧。”
锦朱紫微微垂首,玉指轻放于弦上微动,那流音婉转便绕梁而上旋于楼阁之上,段琼枝听着乐声徐徐垂了双目,尔后轻启朱唇,声音竟是曼妙至极,柔中带韧,如丝如绸宛若玉带攀附着锦朱紫的琴声亦盘于梁上,却因着宛转悠扬愈甚而徐徐盖过了琴声,陆亦桐听着如此妙音,不觉中也闭上了双眼,锦朱紫听至于此亦眼眶微颤,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落,滴在了琴上。
段琼枝一曲唱罢,微启双目,见四周宫人皆垂目站立,似是还沉在刚刚的乐声之中,陆亦桐徐徐抬眼,呼吸都慢了几分“孤从未听过如此妙音玉喉。”
段琼枝跪地行礼道“皇上喜欢便好。”
“孤,很是喜欢。”陆亦桐说着眯了眯眼睛。
锦朱紫很了解陆亦桐这个习惯,她知道,只有在陆亦桐极端厌恶或极端欣喜时才会下意识的微眯双眼,而面对段琼枝这般美人自然不会是厌恶,那么陆亦桐现在即是欣喜,是对段琼枝极端的喜爱之情了。
其实锦朱紫怕的并不是陆亦桐对段琼枝的喜爱,她邀段琼枝进宫的目的就是借段琼枝牢牢将陆亦桐握在手中,她怕的是连往日清冷的陆亦桐都市陷入段琼枝的温柔乡中,那就更别说是一向多情的歧王了。
锦朱紫自幼便钟情于陆亦然而非陆亦桐,入宫是属怙恃之命,此番可为歧王效力是她求之不得的,她原本想着可借此让歧王对她另眼看待,可刚刚同歧王关系亲密了些,此时却又多出一个小小年纪就已如此窈窕的段琼枝,让她不得不提防。
“妹妹的嗓子唱出曲子来真是好听的紧,”锦朱紫借挽发之势将汗珠拭去,微笑道“妹妹可要在我这里多留几日啊。”说着,锦朱紫的手已经握了上去。
段琼枝觉察出锦朱紫的手用了不小的力气,她低头看看自己已被捏出红印的手背,但仍弯了眉眼微笑了下,回道“一切都听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