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的八重村

　　卡莲笑了笑，放开了手。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这个问题的答案本就不重要，她也没想过凭借几句话就让明羽竖立什么守护人类的远大理想。这不现实，也没须要。

　　哪怕曾今立誓拯救世界的她，也是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是现在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儿。

　　现在的明羽还很年轻、很稚嫩，她不会试图用一把神之键就将拯救世界这种工具强加给明羽，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些。

　　明羽的路，终究要靠他自己来选择。

　　而她所能做的，只是告诉他神之键的极重而已。

　　至于到底该如何做，却是只能靠他自己的事情。

　　看着手里的地藏御魂，明羽的心情照旧难以抑制的激动了起来，这把神之键是真正属于他的工具了。

　　手指在地藏御魂的玄色刀鞘上轻点，神之键徐徐发出一股艰涩的颠簸，并迅速与明羽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共识。

　　下一刻，神之键红光大放，连圣痕空间都映成一片红色，美丽而绚烂。但很快，红光收敛，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地藏御魂上的颠簸也彻底消失，似变回一把普通的太刀。但无人注意的是，刚刚明羽眼底也有着红光一闪而逝。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德莉莎揉了揉眼睛，轻声呢喃道。

　　明羽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另有几分迷茫的学园长，却没有回覆。刚刚他已经完成和地藏御魂的绑定，真正成为了侵蚀之键的第一任使用者。

　　现在，纵然他将地藏御魂交给德莉莎，她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将其拔出鞘的人了。除非明羽死亡，否则地藏御魂不会认可第二小我私家的。虽然，奥托那种掌握焦点科技，能够强行破解的人除外。

　　在这一刻，明羽才气够说是真正拥有了这把神之键。

　　八重樱上前一步，对着明羽说道：“诸事已毕，那么有缘再见了。羽。”

　　看着八重樱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明羽有些模糊。律者焦点化作神之键被他拿走，可以说这个圣痕空间已经彻底失去了支撑。只要他带着神之键离开，那么这个圣痕空间也存就在不了多久了，很快便会彻底崩塌。

　　八重樱肯定知道这一切，但她没说。卡莲或许知道一些，但她也没有提起。

　　注意到明羽的犹豫，八重樱举了举牵着卡莲的手，笑着说道：“我等皆是已死之人，能够再见相互一面已经是大幸了。这样就足够了，你不必挂怀的。”

　　卡莲看着身旁的人儿，也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虽然没开口，但显然和八重樱是同一个意思。

　　抚摸着地藏御魂的玄色刀鞘，感受到神之键上传来的丝丝凉意，明羽深吸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虽然事实如此，但在离别之前，照旧容我送你们一件礼物吧。权当做是，你们重逢的贺礼吧。”

　　说罢，明羽露出一个笑容，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地藏御魂。

　　不知何时，这把神之键已然出鞘，琉璃状的刀身内流着血般的鲜红，淡淡红光围绕，显得整把刀美丽而邪异。

　　明羽将地藏御魂倒提在身前，心神投入神之键中。随着神之键力量的引发，星星点点的红色光华从红色刀身上散溢出来，落在了圣痕空间各处。

　　越来越多的红色光点从神之键溢出，地藏御魂也哆嗦了起来，似在挣扎，又似在恐惧。

　　终于，圣痕空间吸收了足够的光点后，轰隆声大作，一座乡村径直从远处破土而出，众人脚下也冒出了一栋神社。而其余的小山宁静原，则是密布着一株株盛放的樱花树。

　　“不见方三日，世上满樱花。”微微喘着气，明羽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即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了。”

　　一座全新的八重村，一片永不凋零的樱花林，外加一个稳固的空间，就是明羽所赠与的礼物了。

　　随着空间稳定了下来，地藏御魂上的光泽也昏暗了不少。刚刚消耗的一切都是神之键内律者焦点中最本源的力量，这让本就处于虚弱状态的地藏御魂直接从五星降到了四星，以至于是否能够引发零额都成了问题。

　　看了眼面板中地藏御魂后面的（四星：4444/10000），明羽就感应了阵阵心痛。在天守阁内击败地藏御魂也才给了600的点数而已，自己要修复这把神之键另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但是，看着眼前的八重樱和卡莲，明羽却并不忏悔。

　　“羽，你……”八重樱惊讶的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感受到圣痕空间重又变得稳固无比，她自然也猜到了明羽刚刚做了什么。而想做到这些，明羽支付的价钱绝不会小。

　　“没关系的，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了。”明羽摇了摇头，绝不在意的笑笑，“快去看看吧，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啊。”

　　看着明羽眼底的认真，八重樱不再多说了，只是越发用力的攥紧了身旁人的手。她无法回报明羽的这份礼物，所能做的，只能是越发珍惜身边的人而已。

　　冲着明羽轻轻一躬身，八重樱便带着卡莲兴致勃勃的投入到了新八重村的探索之中。

　　“值得吗？”德莉莎走到明羽身边，看了眼无比昏暗的地藏御魂，有些不解的问道。作为犹大的使用者，她隐隐猜出了明羽所支付的价钱。

　　为了获得这把神之键，明羽支付了许多，可谓是九死一生。

　　在德莉莎看来，明羽应该是很看重神之键的。但为何却一点都不珍惜的样子，这么快就让其消耗了这么多能量，甚至造成了难以修复的损伤。

　　看着不远处八重樱和卡莲幸福的模样，明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假思索的回覆道：“无所谓值不值得，我只是觉得这样做很放心而已。”

　　仅仅是“放心”吗？德莉莎看着少年那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心中不解愈甚，却没有再开口了。

　　绯玉丸看到不远处那三人快乐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酸楚。她想加入其中，却不知该怎么办。

　　究竟，无论如何，绯狱丸所做的事情是她所无法否认的。虽然是律者人格的原因，但终究也有她的一份。不管她是否愿意，这都是属于她的因果。

　　如果是善良的八重樱的话，一定会原谅她的。究竟，在共生的那段时间，她们都能体会到相互的心意，了解相互的心情。而且，八重樱也曾亲眼看到她从绯狱丸酿成绯玉丸的历程，肯定能够理解这一切的。

　　但是，八重凛和卡莲会怎么想呢？她们能够毫无芥蒂的看待她吗？

　　不管怎么说，绯狱丸和绯玉丸都是同一小我私家啊。八重凛能够完全原谅一个曾经那么折磨她姐姐的人吗？卡莲也能够完全放下偏见吗？

　　就算如此，她在八重樱心中又会是怎样的职位呢？究竟，八重樱的妹妹是八重凛，而不是她。

　　想到这，绯玉丸心中马上生出了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受，似乎整个世界都不再需要她了。在这个纪元，她终究只是一个多余的人啊！

　　或许，和那小我私家一起死在五万年前，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才是她本应有的归宿。

　　注意到绯玉丸一小我私家孤零零的待在一边，明羽有些疑惑，小狐狸竟然没有缠着八重樱。

　　但看到八重樱旁边的八重凛，明羽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小狐狸，这是失宠了？亦或是，担忧八重樱不愿原谅她？

　　摸了摸绯玉丸的小脑袋，明羽宽慰道：“不去和樱一起吗？她不会在意以前的那些事情的。”

　　小狐狸摇了摇头，有些心灰意懒的说道：“我没有担忧这个，只是……”

　　顿了顿，她才正视着明羽的眼睛，无比郑重的问道：“羽年老。大姐她，还会需要我吗？”

　　看到绯玉丸眼中的孤寂，明羽心中不由一震。

　　作为前文明的残存者，到底是什么支撑着绯玉丸渡过这漫长的岁月呢？

　　在已往的五万年里，她都被封印在黑盒中。没有光，没有热，什么都不存在，只有心中那不停滋长的恼恨才气证明她还在世。

　　而在最近的五百年里，她却是和八重樱一同渡过了那不短的相爱相杀的时光，虽然历程并不美好，却终究不再孤苦。

　　如今，她和八重樱都挣脱了崩坏的诅咒。八重樱也重新找到了妹妹和卡莲，但她却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

　　她获得了新生，但却再无人能够分享这份喜悦。那这种新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感受到绯玉丸心中的孤苦，明羽不禁想起了自己在长空市的日子。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危险丛生的世界，隔离了之前的一切。

　　那个时候，自己的孤苦和迷茫，与绯玉丸又有什么差异呢？

　　茕茕孑立于世，没有人认识自己，也没有人需要自己。世界如此纷繁，而自己只是那最多余的一个。

　　唯一支撑自己走出那个房间的，就是世界上那些他所熟悉的少女了。正是因为想要见识在这个世界里奋斗的那些少女，他才一步步走到了圣芙蕾雅，走到了现在。

　　否则，他只会选择在那个房间里孤苦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他能找到支撑之物，但绯玉丸又能如何呢？

　　深吸口气，平复下自己心中那些思绪，明羽将手掌放到了绯玉丸的脑袋上，认真的说道：“那么，你愿意随着我，去那外面的世界，开始新的生活吗？”

　　说完，明羽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他虽然心疼小狐狸，但小狐狸却未必愿意离开八重樱，也未必肯陪他出去。

　　究竟，不是什么人都拥有重新开始一切的勇气。而且，他并不确定他在小狐狸心中是否有这么高的信任度，能让她放下在这圣痕空间内的所有。

　　看着明羽那紧张却又无比认真的脸色，绯玉丸不禁想起了少年在幻梦中的允许。

　　最后看了眼不远处的八重樱，绯玉丸放弃了那一丝虚无的理想，面色微红的点了颔首。

　　“真的吗？”明羽惊喜的问道，另有些难以置信，右手不自觉的捏了捏那小巧柔软的狐狸耳朵。

　　“嗯~”小狐狸细若蚊吟的应道，双颊绯红。

　　再次施展出摸头杀，明羽心中不由大喜。虽然这个八重村日后不会再有小狐狸，但想来有了三小我私家在此也不会太过冷清。

　　八重樱可以凭借地藏御魂将力量投影到外界，到达某种形式的复生。想来绯玉丸也应该不差，这种方式或许可行。

　　想到这，明羽一手拿着神之键，另一只手则拉着绯玉丸的小手放到了地藏御魂的玄色刀鞘上。一股艰涩的颠簸从刀鞘传到了绯玉丸的手上，神之键的某些屏障也被破除。

　　“这是…”绯玉丸瞪大了眼睛，她能感受到自己和地藏御魂发生了某些联系，甚至能在一定水平上利用这把神之键。

　　“既然决定了要去外面的世界，这副样子可不行哦。”明羽笑着说道。

　　就在适才，他对绯玉丸开放了神之键的次级权限，让她能够自由使用地藏御魂将自己投影到外界，实现“复生”。

　　虽然明羽也能够使用地藏御魂做到这些，但那却是让绯玉丸以神之键隶属物的形式泛起，只能存在于地藏御魂周围，一切都受到明羽的节制。

　　但在开放权限之后，绯玉丸却能够自己从地藏御魂上罗致能量，不必受限于明羽，甚至在很洪流平上可以脱离地藏御魂而存在。

　　“可是，羽年老不怕我会再次失控吗？”绯玉丸低着头说道。直到现在，她仍然对被地藏御魂控制而心有余悸。

　　她能够利用和影响地藏御魂，那地藏御魂自然也能够反过来影响她，这是一把双刃剑！

　　“如果你再次失控了，我就化作你的囚牢。只要你照旧现在的绯玉丸，我就成为你的盾牌。”明羽将小狐狸举到面前，盯着那天空般澄澈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允许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绯玉丸抬头看着少年那漆黑的双眼，眸光冷清，却让人很放心。

　　……

　　神社中最大的那一株樱花树下，划分时刻来临，众人再次聚在一起，做最后的离别。

　　八重樱三人脸上皆浮现出笑容，虽然没有将整片空间探索完，但三人都对这个八重村很满意，对明羽也是满怀谢谢。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各人有缘再见了。”明羽笑着说道。他并没有感应什么伤感，能做的他都做了，这个结局他也很满意。再留下来的话，只有当电灯泡。哪怕是现在，他也能够感受到卡莲那嫌弃的目光。

　　指了指肩膀上的小狐狸，明羽对八重樱解释道：“绯玉丸也会和我一起离开的。”

　　究竟，八重樱算是小狐狸最密切的人了，无论如何他也是得说明一下，尽尽礼节的。

　　八重樱有些受惊，但看到绯玉丸脸上那七分伤感三分平静的心情后，却也没有阻挡。虽然她和这个小家伙共生了五百年，也相爱相杀了五百年，但她却并不很了解这个小家伙。

　　绯玉丸导致了她和卡莲的相遇，也导致她和卡莲的划分。但那些都已是已往式了，她没有去怨恨什么，也无需去怨恨什么。归根究底，她也有不容推卸的责任。

　　“那绯玉丸就托付你照顾了。”八重樱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面带笑容的说道。虽然绯玉丸并不算是她的晚辈，但小家伙却很讨人喜欢，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敬服。

　　感受到八重樱的抚摸，绯玉丸的心情也好了几分，脸上的伤感也淡了些许。

　　看了眼明羽腰间的地藏御魂，八重樱又想起了卡莲刚刚对自己的解释，略微犹豫了会，照旧抽出了腰侧的樱吹雪，递给明羽道：“这把灵刀曾世代陪同着我们八重一族，但如今八重一族已经不在了，这把刀也失去了它的意义。

　　我知道羽以后会踏上反抗崩坏的门路，也会遇到许多强大的敌人。所以，我将它赠予你，希望这把刀能够帮到你。”

　　看到明羽有想拒绝的意思，八重樱急遽用越发严厉的语气说道：“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不许拒绝！”

　　感受到八重樱话语中的认真，再想到了自己那已然掉星的神之键，明羽思衬了一番，照旧没有推辞。

　　郑重的接过被木质刀鞘包裹着的灵刀，明羽说道：“大恩不言谢，我一定好好珍惜它的。”

　　退后几步，明羽抽出地藏御魂，连鞘一挥，斩出一道宽阔的红色传送门，半步踏入其中，对着德莉莎喊道：“学园长，该走了。”

　　“知道啦~”德莉莎有些不耐烦的应道，但照旧跟上了明羽的脚步，踏入了传送门中。

　　就在明羽即将跨过传送门的那一刻，肩膀上的小狐狸突然跳了下来，化作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粉发人类女孩，上前几步抱住了八重樱，将脑袋深深埋入了巫女的胸口。

　　“绯玉丸…”八重樱轻叫了一声，想要退后，但身子却被牢牢抱住。

　　“大姐，能让我最后抱一下吗？一小下就够了。”绯玉丸没有抬头，一边贪婪的吸取着八重樱身上的气息，一边小声恳求道。

　　听到绯玉丸的恳求，八重樱心中一软，没有再反抗，轻轻搂住了眼前的女孩。一边抚摸着那柔顺的粉色长发，一边柔声慰藉道：“没关系的，无论多久都可以。在外面若是想家了，我随时都接待你回来。”

　　在这一刻，她心中生出一种错觉，似乎面对的不是那个小狐狸绯玉丸，而是自己的妹妹八重凛。

　　而在两人身后，八重凛则撅起小嘴，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感受自己的职位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明羽看着变化后的绯玉丸，又看了看稍远处的八重凛，不由叹息道，两人还真是相像呢。如果八重凛再大一些的话，预计会和绯玉丸一模一样吧。

　　一小会后，绯玉丸便依言放开了八重樱，跑向了那个在传送门前浅笑期待的少年。

　　她已不再是铃，八重樱也不是樱。期待着她的，是作为绯玉丸的全新的人生。

　　樱花飘过，少年和少女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