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觉得他另有点此外收获，可是一时间分析不出来。
咕咕咕！
何清莞尔一笑，顾青肚子饥饿的声音，恰似将适才笼罩在顾青身上的光环摘掉，从天上人酿成了凡人。
又如同他正在追求一位美丽感人的女人，在约定地方见到她时，被她那不行方物的容光震慑住，心情因此变得忐忐忑忑，说话也结结巴巴。
突然间女人放了个屁。
由此知道，原来仙女也会放屁。
一下子气氛就从紧张变得放松起来，觉得她也不是高屋建瓴，只能让人顶礼膜拜的天上人。
终于能用平凡人的态度来面对她。
何清的情绪简陋有这类似的心理，他是个修行者，更是个念书人，亦对琴棋书画颇有造诣，故而适才顾青作画对他的攻击，旁人是难以理解的。
此时他恢复平常，命人好悦目着画，而自己领着顾青到了另一个房间。
那是用饭的地方，却也清净雅致。
顾青和何清入席，马掌柜不敢上桌，但顾青主动邀请他，何清亦无意见，马掌柜照旧坐下，只是离顾青和何清远了一点。
适才看到顾青作画的时候，他虽然没何清那样震撼，却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受。觉得自己一身铜臭，比起顾青差远了。
至于顾青肚子咕咕叫时，他离得没那么近，听觉亦远不如何清，倒是没发现。
以至于适才顾青让他上桌时，马掌柜另有些受宠若惊。
甚至心想，顾令郎作画时，那一身清华之气，连东家都未曾有过，莫非是落难的贵令郎，因此不得已用画技谋生，真是可惜啊。
顾青道：“何管家住的地方，认真宁静致远，连饭厅都自有股清雅。”
何清道：“顾令郎怎么看出这是我住的地方？”
顾青微笑道：“从适才的书房，到现在的饭厅，一应物品雅致却不彰显华贵，而且我们是从侧门进来的，自然不应是贵府主人住的地方。”
何清道：“令郎怎么不猜是我家小少爷住的地方？”
顾青道：“我适才看那满屋子的书都不甚新，想来住这里的人时常念书，而何管家又是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想来那满屋子的书，都到了你肚子里，而没到此外地方去，也不应到此外地方去。”
何清道：“顾令郎倒是会夸人，而且视察力很细致，庄园里此外地方，我不敢擅自带你去，但这清秋馆，你随时可以来。”
顾青笑道：“那我就认真了。”
何清的回覆，即是默认这个体馆就是他的住处。
一个管家竟拥有庄园的一处别馆，到底是这庄园主人太过豪富，照旧何清在庄园里自有头角峥嵘的职位？
顾青眼下不在意这些，他要的就是何清回覆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他未来如果想了解更多庄园的事，何清这个朋友就得好好结交。
何清虽然不是因为顾青的话让他兴奋，才说出让顾青随时来的话，而是欣赏顾青的才气。
所以何清无论跟顾青如何对话，顾青都市利用何清对他才气的钦佩这一点，在谈话中诱导何清说出类似的答案来。
至于顾青体现出细致的视察力，亦是为以厥后这里埋下伏笔。
因为他届时在庄园里，若不小心表露出窥探的迹象，让何清察觉，亦可以用这一点来解释。
因为一个有细致视察力的人，自然有到一个地方，随处视察的习惯。
亦说明这是习惯，而非有意如此。
而且顾青看得出何清是智慧人，而且是喜欢跟智慧人打交道的智慧人，他恰当展露自己的智慧很是合适。
或许这花费了顾青最后的脑力，以至于小羊羔肉上桌时，顾青有些迫不及待，何清刚做出请的手势，顾青就开动了。
这庄园的厨子手艺极好，小羊羔肉选的也是最嫩的部位，上面涂了特制的花蜜，烤得恰到利益，羊羔肉入口即化，唇齿却没有丝毫腥膻，而是回味甘甜，且不会腻。
再配上一口十五年陈酿的桃花酒，顾青的口腹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一口肉，一口酒。
如果旁人这番仪态，会让人觉得粗俗，可是顾青这样做，丝绝不让人反感，甚至觉得这合乎礼仪。
似乎他用饭的样子就是最尺度的礼。
何清看在眼里，心中对顾青更是好奇了。
但接下来团头鲂上桌后，再次打破何清对顾青的印象。因为顾青这次丝毫看不出礼了，一整条鱼都给他三两下吃得干洁净净，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顾青看到何清目瞪口呆的样子，又挑了一大块鱼肉入口，含含糊糊道：“实在太饿了，我就说这画画是体力活。”
两条团头鲂，鱼肉都该有三四斤，何清和马掌柜是一口都没吃到。
顾青却终于有了一丝饱腹感。
太爽了。
他现在才由衷感受到自己修炼混元童子功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吃了真正意义上的饱饭。
他不是不想客气，实在是肚子不允许。
何清尴尬道：“原来顾令郎喜欢吃鱼。”
顾青道：“我主要是喜欢吃这团头鲂，还剩了两条，你们要是不喜欢吃，给我打包如何。”
何清先是愕然，随后道：“你喜欢，剩下的等会带走即是。这鱼说实话有点大补，顾令郎吃了有没有不舒服？”
顾青道：“吃了似乎身体有点热。”
何清松了口气，看来没啥大问题。他此前都没想到这件事，团头鲂的肉是大补之物，对修行都有点利益，普通人不能贪嘴多吃。
因为顾青身上没有气，所以何清也不怀疑顾青是修行者。究竟只要不是差距太大，修行者之间是能感应到对方身上的气。如果顾青是极厉害的修行者，自能瞒住何清，可是这也不现实。真那么厉害，就不会缺钱。随便一张口，有的是他家老爷这样的豪侠巨富送上金山银海。
虽然，顾青吃这么多鱼肉，没啥大问题，说明身体素质很不错，这让何清都有点可惜，要是顾青自小开始修行，肯定能有些成就，现在就太晚了。
接下来顾青又喝了几杯酒，他都说要打包团头鲂了，马掌柜自也欠美意思吃，而何清亦不会抢。究竟他不是顾青，修炼了混元童子功，能充实利用团头鲂的价值，因此这鱼对他来说，有些利益，却也十分有限。
不多时，顾青就一副我醉欲眠想回家的架势。
何清有些洁癖，所以虽然欣赏顾青的才气，却也不想收留醉客。
他让马掌柜送顾青回去，约定明天会将银票送到马掌柜的古玩店亲手交给顾青。
究竟现在顾青醉了，不适合带着这样一笔巨款回去。
但何清除了派人打包好团头鲂外，还送了顾青北山老坑的笔墨砚台，还搭上一匹秋香色的烟云罗。究竟顾青仿制得太乐成，远远出乎何清的预计。
送走顾青和马掌柜后，何清注视顾青仿制的画，都难免陶醉地叹息了一下。
如果别人知道他花费老爷七千两银子只是仿制一幅画，绝对会认为这很胡来，可是如果那些人稍有眼光，并见到了这幅画，就绝不会这样认为了，甚至会觉得是捡到大自制。
何清又看了看墙上的长画，再低头看长肮亓仿作，心中竟突然冒出一个谬妄的念头，这长肮亓画才该是无用师所画的《水远山长》啊，对比之下，墙壁上的长画倒是更像伪作，哪怕仿作笔墨未干。
“老爷，等你回来，怕是要纠结一番了。这假画得认真画收藏。”何清哭笑不得地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