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入了夜,月亮挂枝头,虽说是一弯新月,倒也不黑,亮堂的紧。
到了意欢和父皇约好的时段。
这一下午看完母妃回来之后父皇就一直在往长安殿里送工具,锦被缎垫,白茶玉碗的,生怕意欢睡不习惯,大件儿,金丝梨木梳妆台,衣柜,衣架,书桌,书椅诸如此类。
子游不方便出头就被安置在了另一面的屋子里,舟车劳顿,在这皇宫中也没有人敢对长公主动歪心思,意欢索性就让子游好生睡了一天,自己抱着小黑对一趟趟前来的宫人们颔首微笑。
工具虽多,也都是珍奇玩意儿,但意欢照旧最喜畛睾中的杏树,正值杏子熟了,意欢几个飞身就摘下来满满一篮,放了半篮在子游屋前。
这殿里可都是回忆啊……
也不知池墨……齐乐南,和封卓怎么样了,定是长成了丰神俊朗的好儿郎。
也不急,等过几日,即是能见着了,她另有许多几何话要问封卓呢。
眼看时间快到了,意欢在父皇送的衣服里挑挑捡捡找出来一件鹅黄色的衣衫穿上,头发也尽量梳的悦目了些。
在这宫中,一举一动都关乎于钟黎的颜面,万不行大意,虽说是夜里,那也是要办到的。
原来意欢计划抱着小黑孤身前往,却没成想子游脑子里有钟一般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整理了下衣裳即是跟在了意欢身后。
“子游?不睡了?”
“公主,子游睡醒了。”
“那一起吧。”
“是。”
意欢总觉得回了宫里子游拘谨了不少,不外想想也是,在这宫里谁不是亦步亦趋的在世呢。
却不知,芜叶走前千叮万嘱子游,回宫后要掩护美意欢,万不能让闲杂人等碰到公主一根头发丝儿。
意欢手中未停,挠着小黑的下巴,小黑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发出了呼噜声。
“猫儿多逍遥。”
“嗯?”
“无事。”
到了天牢门前,意欢远远就看见了一身明黄龙袍的父皇,与子游对视一眼,即是飞身到了父皇面前。
“父皇。”
“来啦?父皇也刚到。”
“走吧~”
穿黄色衣衫的父女俩走在前面,子游顺势接过来意欢怀里的小黑,在身后随着。
“父皇,那人可还在世?”
“……嗯。”
“不是……中了蛊毒么?”
“啊……意欢看了就知道了。”
意欢原来对这人还在世没什么大期待,听父皇一讲,倒是开始怀疑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了。
守牢侍卫把三人带到牢房前开了门便走了,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意欢眼神放到牢里的时候,也险些忍不住干呕出来。
这,这哪儿还成小我私家形啊。
原来得有二百多斤的大汉现在瘦成了皮包骨,袒露的胸前肋骨根根明白,就连脸颊两边都凹了进去,一副骷髅样。
就这身子上还全是伤,新伤旧伤混在一起,遍布全身,有的已经长出了新肉,露出一条白来,有的已经坏死,一块一块的发黑,乌青,新伤面上的肉都腐烂化脓看,散发出来一阵阵恶臭。
见到皇上来了,这人也没反映,只是抬了抬眼皮,这也怕是他能做到的大行动了。
“父皇,这……”
“苓栎太医取不出他体内的蛊,只能拿药压制,但这蛊是吸食体内精气为生,加之时常严刑拷打,就成了这般。”
“他,他可另有力气说?”
意欢眼里的工具钟御都看在眼里,虽然稍纵即逝,但他照旧捕捉到了那一抹恻隐之意。
“意欢,你记着,这种人,不值得可怜。”
钟御严肃起来,一字一句的跟意欢说,眼中君王大气立现。
“可是他只是被派来……”
“你可还记得?他伤你父皇,毒你母妃,移祸皇后,本应杀人诛心五马分尸,却还没活够,国师说留着他另有用……”
“如今无用了,陛下。”
从夜幕中徐徐走过来的国师与太医两人双双行了大礼。
“微臣参见陛下。”
“微臣参见陛下。”
“快快免礼。”
“陛下,臣今夜前来是为了了陛下一块心病。”
“怎讲。”
苓栎笑而不语,直接示意意欢张手。
现在这节骨眼也没时间夸赞长大了的意欢有多悦目了,苓栎只是脸红了下,两人对视一眼,点颔首。
苓栎从意欢手心里抽取了一缕灵力,现如今意欢精力充沛,只是一缕完全没有感受,也就随他去了。
只见苓栎嘴角浅笑捏着这缕青绿色的灵力小心翼翼的打入男子体内。
男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的正常。
“唔……”
“公主,现在便可以问了,她会听你的话。”
意欢听后点颔首,看了一眼钟御,钟御点颔首,意欢便以法力做绳缠住男子,确保他不会出逃后才又看向钟御。
“父皇。”
“问他,受何人指使。”
“你是受何人指使?”
男子现如今能勉强说出话来了,刚刚意欢又输送了些灵力给他,免得中途而废,男子终于是能动了,抬起眼来看见这么多人,吓得直往退却,靠到墙边这才放心。
“说,受何人指使?”
“我不会……”
男子刚要骂人却感受脑子里有工具牵扯着,让他说出她要的话。
“受仙人……所指。”
“仙人?哪位仙人?”
“我……不知。”
“那又意欲作甚?”
“统一……”
“统一何物?”
“统一……凡界。”
“好大的口气!”
意欢直接断了灵力线,那男子快速的萎缩,萎缩成了一副骨架的模样,断了气。
“意欢?”
“父皇。”
“他说的是何意?”
“应该是哪个大妖口出狂言。”
意欢不敢与父皇说实情,这,朱厌之事要如何说得出口?照旧不要知道太多才好。
“大妖?可有措施降服?”
意欢不知如何回覆,只好顺势往后倒去,装作体力不支,子游抱着猫属实是慢了苓栎一步,被苓栎抱在了怀里。
完了……
令郎特地嘱咐,不让任何男子靠近小姐……
“陛下,公主现在怕是回覆不了了。”
苓栎双手扣紧意欢,意欢想跑跑不得,想动动不得,只能是任由苓栎抱起来。
“陛下,臣先带公主下去医治。”
“好,去吧。”
待苓栎转过了身,钟御才赶忙摆手让子游跟上。
子游面却如死灰。
完了完了,这……还抱了,该如何解释……
“苓栎这小子,怕不是占朕女儿自制了?”
待天牢里只剩钟御乐正初两人时,钟御这才开口。
“陛下想多了,苓栎太医无欲无求的,怕是喜龙阳。”
“啊?竟是这般?”
乐正初煞有其事的点了颔首。
钟御不愿再谈龙阳之好,只能是把目光转去那副骨架身上。
“这又……?”
“原来留着他也没用了,现在倒是省心了。”
“那线索?”
“预计意欢在外也查着呢,千秋阁这边说今年六月六应该还会有行动。”
“今年么?又是意欢生日?”
“是,我们准备大办,就要做好富足的准备了。”
钟御思考片刻,宽袖一挥,向天牢外走去。
“付托下去,秘密加派一倍人手于暗处,必须保证我国长公主的及笄之宴顺利进行!”
“是,陛下!”
应完事后,国师俯下身子,直接打开了男子的头盖骨,脑中一只硕大的虫子在蠕动,乐正初施法将蛊虫装进了备好的玉瓶中,这才小跑几步跟上钟御的脚步。
苓栎用了小伎俩支开了跟来的子游,躲在了一个小角落。
“苓栎。”
“嗯?南瓯?”
“放,我,下,来!”
意欢直接抽出了苍术,一个跃身跳下苓栎怀里,鞭子马上就要缠在苓栎腰上了。
“停停停,我错了!”
“何错之有!”
“不应轻薄!”
意欢狠狠白了苓栎一眼,收起了鞭子。
“再有下次,腿给你打断!”
“南瓯真是长大了,长成大女人了。”
苓栎一跃躲过一鞭照旧不知死活的说着。
“但照旧缺点儿什么。”
又躲开一鞭,接着说。
“啊,少了你的小犄角!我就说嘛,少了两个角,美貌都折了一半。”
“苓栎!”
意欢打下重重一鞭,终于是没了气力,施法成藤到了树枝丫上休息。
“我,现在是钟意欢。”
“你只有这一百年是钟意欢。”
“最起码这一百年是。”
苓栎望着意欢亮闪闪的眼睛,欠美意思的转过了头去,跺了跺脚转移了话题。
“啊,你知道池墨上仙吧?就齐乐南。”
“嗯,怎么?”
“他,似乎是被人封了影象。”
“什么?!”
“就是说,他想不起来天庭上的事了。”
“那该如何是好?我们是领了玉帝的旨下来的啊……”
“莫急,现在主要是找出来那小我私家,啊不,那个仙,跟你们一起下来的,应该另有。”
意欢动转脑子,这么说来,想到的就只有……封卓了。
“也先别着急,另有我在。”
“你有何用?”
“小瞧我?这凡间的毒药真是多不胜数,我学了不少呢。”
“厉害厉害。”
远处传来声响,意欢听见响动就瞬间下了树,理了理衣服,装作无事般两全准备回殿。
“有事再见。”
看着没了人影的意欢,苓栎这才露出担忧的模样。
希望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