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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旧情

三 世情薄,人情恶

京华旧情 霜风卷地 3087 2019-08-20 19:25:40

  十七岁,款冬已经是音乐学院大一的学生了。经常有人注意到这个缄默沉静寡言的黄皮肤女孩,在她背后议论纷纷:

  “那个亚洲女孩是谁呀?看上去好孤僻。”

  “不外长得挺有特色,一头黑而直的长发披下来,像瀑布一样。”

  “她的皮肤好平滑,像婴儿一样。不像我们历尽沧桑。你说她是不是和你一样,也是华人。”

  “是,她是学音乐的”

  “没你漂亮,但挺有特点的。”

  背后传来了两个女人银铃般的笑声。

  款冬没有听清那些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她也无心知道,她想他们无非对她的种族感应新奇,或者是因此讥笑她而已。所以岂论何时,她都腰板挺直,态度雍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不懂人情世故的她不知道这样是不礼貌的,她只是喜欢那份坦诚相交的快感。

  如果说对外国人她另有三分戒心,对本国人她全然信任。

  在图书馆,她认识了一位读文学博士的北平女孩,名叫岳华。他乡遇故知,两人立马热乎起来。款冬记得岳华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身材娇小玲珑,一双丹凤眼明眸善睐,假睫毛蝴蝶一样上下翩然。一身妆扮洋气而简约,银饰和钻石遮盖适当,璀璨生辉。

  “中午你去食堂吃吗?”岳华轻声问。

  “去”

  “一起吧”

  “好呀”款冬笑道。

  路上,岳华逐渐从初始时的小心与羞怯中释放了出来,一个劲儿地和款冬谈笑风生。款冬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瘦小内向的人会如此生动,甚至不像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学姐,倒随处体现出少女的可爱。

  “你其实是个挺标致的美人。”岳华端详着款冬说。

  “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你比我漂亮多了。”款冬颔首微笑说。

  “那是因为你不化妆,让我来给你拾到,保准你洗面革心。你让我给你拾到,我绝不会让你穿这么宽松这么土的裤子。”她说着,扯了扯款冬的黑布裤子。

  款冬笑笑,不说话。心道:那我到你手里后,岂不酿成了妖精?

  岳华所说,大多是谁谁漂亮,谁谁丑的可笑,谁谁减肥导致胃病,自己减肥乐成了。又讲到了一些有些荒唐的故事。款冬感应肤浅无聊,但面对一个对自己如此热乎的同乡,她感应无比亲切,心里暖暖的都是快乐。

  自那以后,她们天天去图书馆。岳华也曾向款冬诉苦,说学业深邃,都读了五年还没结业,自己却成了半老徐娘。

  款冬温言慰藉她,也向她倾倒了自己恒久压在心底的苦水——

  她热爱音乐,但到了美国,她面临着语言关和陌生的音乐学问,这些对她而言这比学戏学琴难得多。学音乐花销大,钱又不够用了。

  “我有个好生意,为赌场拉客户!我赚的挺多的呢,我的客户张力就是贩运东方妓女而发达的,一开始他是对我感兴趣,我利用他的邪念蛊惑他,厥后他被我拉到赌场,输的精光,我从中获得了百分之三十的利润。你看,这是我前不久买的。”她说着,指了指颈上那条闪闪的银链。

  “不外干这行有些危险,你可能干不来。有个老赖,曾经是商界大鳄,厥后倾家荡产,我催他还债,他老赖,于是我把他送进了牢房,他的屋子就作为债务归了我。”她娇声笑了“横竖谁惹我谁倒霉。”

  款冬缄默沉静了,她感受岳华和她不是一路人。她听说过张力,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与那种人深交更别提蛊惑他。至于引人入赌场,看着那些人倾家荡产,在她看来这是一件残忍的事。但是她一想到自己独自在外洋学习之余还要刷盘子做苦工,还依然生活困窘,便理解并原谅了岳华。

  岳华看着款冬呆呆的样子又是一阵娇笑,款冬感受她笑里都是伪装。但她是唯一的华人,款冬其时认为自己只能与同胞相互信任,相互团结。

  “你多幸运呀,才十七岁。转头我给你化上妆,把你弄得漂漂亮亮的,你一定可以招揽到许多客人。”岳华笑道。

  “不劳姐姐费心了,姐姐还请自重吧。”

  岳华听了,眉头微蹙,不再言语,但款冬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却深深刺痛了她。尽管款冬只是真诚地想劝她。

  那年,款冬去酒吧唱歌挣钱,她唱英文歌,回声不大,挣得也不多。于是她实验着将中国诗词改编成曲子,加入戏腔唱法,红极一时。她成为了酒吧的“东方夜莺”。

  伍德校长听说了这只本校的“东方夜莺”,专程来到酒吧听她演出,她唱的是一曲《望月怀远》,虽然不懂她唱得是什么,但照旧为那婉转的旋律醉倒了。缠缱绻绵如春蚕吐丝,清脆空灵如清泉淙淙。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伍德怔怔地看着款冬,发现款冬那双微笑的眼睛也正注视着他,里面藏着两颗小星星。

  款冬环视四周,用那双浅笑的眼睛向所有观众致意了一遍,然后鞠躬致谢。

  她转身欲去,带着三分酒意七分醉意的伍德情不自禁地追上了她,踉踉跄跄地伸手搂住了款冬的肩膀,笑道:“陪我喝两杯吧,小姐?”

  客人们起哄大笑起来。

  款冬恼羞成怒,凛冽的目光像闪电一样射来,她用力一推,伍德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他马上感受两条明火从脚底窜上脑门,把他灼烧地胸闷气短。他一下子跳起来,抽了把椅子举头向款冬砸去,谁想款冬欺他醉后神志不清举止未便,很快躲开逃走了。

  可是自那以后,伍德一直忘不了她顾盼神飞的双眼和那窈窕灵巧的身子,也一直耻于她当众把自己推倒。在他看来,这个低贱的酒吧女郎自己完全有资格占有,他一定要抨击那一推之辱。

  他找来岳华,那个曾向他提出拿钱买学历的女生,许她博士学位证书和大量金钱,求她想方设法骗款冬与自己睡一晚。岳华犹豫了一会儿,但想到款冬的自命清高,想到她令人嫉妒的才艺与美貌,想到自己五年来汲汲求取的博士学位,她允许了。

  岳华狠下心来,服了大量泻药,绝食了两天,人已显得很是虚弱。她对款冬说自己病了,请求她来自己家住两天,照顾重病的她,款冬允许了。

  岳华立马叫了一辆车把她接到了伍德的一间空闲屋子里。款冬看见岳华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上口红的唇色也是白的。

  她坐在岳华身边,关切地问:“你怎么突然病成这样了?”

  “急性肠炎......”岳华虚弱地说。

  “请医生了吗?”

  “已经看了,医生诊断的。开了一些药,在我那儿。”她艰辛地说着,指向床头柜上的几瓶药。

  款冬取过药来,仔细地看了看,奇怪为什么医生开的都是些补药,但她没有异议,只是说:“那好,医生说服用剂量和要领了吗?”

  “我已经服用过了,今天不用麻烦你了。”岳华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款冬轻轻抚摸着岳华的手,柔声说:“那就好好休养,我照顾你。”

  她看见岳华眼里噙满了泪,不觉越发同情。

  岳华请款冬睡在自己隔邻。夜深后,她联系了伍德校长。

  那夜在款冬心里是一个可怕的梦魇,之后发生的事情一直沉沉地压在了她心底

  为了照顾病重的岳华,款冬和衣而睡,睡得很轻,以便岳华唤她时自己能听到并实时起来。她隐约听到了门响,以为是岳华,于是她从床上坐起:“岳华吗?什么事直接叫我就行了,还下地干嘛?”

  对方没有回覆。她隐约觉得差池劲儿,一股森森冷气在她的身上蔓延。

  “谁?”她警觉了起来

  “伍德”

  “您怎么能闯进这里。”

  “因为这里就是我的家。”

  款冬一跃而起,一步步退向窗子。

  伍德先是利诱,许诺她金钱,荣誉。接着又是威胁。但看见两者都不管用,便只好横下心来。

  款冬在他狰狞地走向自己时,狠命地推窗,却发现窗子竟是锁的,她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套。

  款冬感受自己的头被狠狠地撞向了墙壁,她拼命挣扎,大叫,却没有一点用处。她逐渐在猛烈的撞击中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后,天已大亮。她感应头部隐隐作痛,窗外的天空是金属品冷冷的白色,窗子旁边的墙壁上血迹斑斑。她麻木地躺了好一会儿,突然又疯了一样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披头散发地要出去。可当她推门时,门却锁了。她无助地退了回去,四下转了几圈,突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个金刚石镯子——那是一个倾慕她的酒吧客人送给她的,她推辞不掉,只得收了,此时却帮上了忙。

  她将金刚镯子狠命向窗玻璃砸去,玻璃泛起了一道裂纹,她又狂砸了数次,砸破了玻璃。马上,风呼呼吹上了她的脸颊。她拼尽力气高声地呼救,终于惊动了路人,报了警。

  警察来到了这里,救出了锁在房间里的款冬。此时伍德和岳华都早已离开了房间。

  她麻木地走出了门,就被铺天盖地的雨幕裹挟了,雨水,泪水在她的脸上淋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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