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姮明白了冯夷的差异之处。
妖鬼对“死”这件事,其实比力随性,尤其是大妖鬼,它们理解的“死”,和人类理解的“死”纷歧样。
就拿凤凰为例,换做人类,会为了几只蚂蚁不被另外的蚂蚁欺辱,天天和其他人打架,最后伤重不治而死吗?
谁听见这么奇葩的死法,都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但对凤凰来说,只要凤凰内丹还在,就代表它还存在。至于形态是什么,是否另有过往的意识,都不重要。
至于羌水水神,辰山山神等妖鬼,之所以贪生怕死,原因很简朴:
它们不够强。
因为不够强,所以和人类接触,制造伥鬼和眷族,用来抵御敌人的入侵;
也因为不够强,心思就没那么纯粹,意志也没那么坚定,潜移默化地被人类所影响。
所以,羌水水神会背信弃义,辰山山神会以人类女子为玩物。
当妖鬼有了一部门人类的思想和行为,哪怕只有少少的一部门,人类就能从某种水平上理解它们的想法,臆测它们的行动。
如此一来,无论是供奉,照旧开战,又或者和谈,都有商量的余地。
但碰上足够强大,基础不理会这套的妖鬼,人类就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您无法接受‘冯夷’的意志消亡。”殷姮凝望着冯夷,轻声道,“是否曾为人类,对您来说,基础不重要,只是顺带追寻的事物。您只想知道,如何才气保有自我。可这追求,与我又有什么联系呢?”
“你身上有着别样的力量——扭曲的时间,异常的空间。”
殷姮心中一惊。
冯夷的话语,戳中了她隐秘的来历。
她犹豫了一下,照旧不想放过回家的可能,但又不愿意一晤面就把自己的底交出来,便试探性地问:“像我这样的人,您见过几多?”
“沾染二者之人,并不少见,如你一般心智坚定,力量强大者,唯有一人。”
听见冯夷的回覆,殷姮心中有些失望。
她意识到,冯夷并没有看穿她是界外来客的真相,他只是发现了她身上隐约的反面谐。
而像她这样的人,这个世界并不少见。
未必是穿越者,也有可能是某些误打误撞,窥测到了时空的幸运儿。
就算再追问冯夷,这个问题也未必能获得答案,殷姮话锋一转:“请问,如何才气进入归墟?”
“足够多的灵魂,在短时内死去。”冯夷淡淡道,“过多的灵魂进入试图进入归墟,归墟的‘风眼’边缘,便会泛起一道极小的豁口。”
这就像潮水,铺天盖地的水流,汇聚到一条狭窄的河流中,攻击着四周。要么掀起千层浪,要么冲垮河堤,要么拓宽河流,尽快让水流已往。
殷姮可以理解这个原理,但——
她缄默沉静许久,才问:“您掀起洪水,并不是因为盟约被撕毁?”
“自然不是。”冯夷理所虽然地回覆,“我已寻到搭档,自当缔造进入归墟的时机。”
殷姮明白了整件事的逻辑。
长嚣带军队攻占青、阳之地——冯夷麾下的妖鬼和眷族们自发反抗,双方打得不行开交,血流成河——白帝为了化解这场再打下去,就要席卷天下,死伤无数的战争,允许冯夷,愿意和他一同去探索归墟——冯夷获得白帝的允许后,就趁着白帝离开的时候,掀起洪水,淹掉了至少两块大陆,甚至更多,以打开通往归墟的门路。
“你的搭档……知晓进入归墟的要领吗?”
冯夷冷冷道:“他未曾询问。”
那是因为白帝基础就不知道,进入归墟需要用这么多条人命来换!
殷姮很少指责人,尤其是刚晤面的人,可她照旧忍不住说:“他把你当朋友。”就连敬称都没了。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原理。
白帝就算不能杀了冯夷,拼着玉石俱焚的价钱,至少能把冯夷重创。
那个时代不乏顶尖强者,有人类,也有妖鬼,听见冯夷重伤,立刻就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想要分一杯羹,将冯夷撕碎。
白帝却没这么做。
他认可冯夷这个朋友。
甚至,在白帝心中,冯夷的份量,和部落的亲人们一样重,所以他才会尽力促成和谈。因为他并不希望事情走到最坏的一步,亲人没了,朋友也没了。
冯夷虽然清楚这一点:“我也将他视作朋友,方留下了他兄长和八位部将的灵魂。”
“……你认为这是正确的吗?”
杀了人家,再把他们做成伥鬼,人家还要谢谢你吗?
“一旦归墟开启,还未进入归墟的灵魂,可能会被波及。”冯夷淡淡道,“他不希望兄长死去,我便赐予他兄长全新的生命。”
冯夷并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差池:“他的兄长,资质平平,并不适合驾驭姬水。我知他今生唯一认同的亲人即是兄长,就将姬水水神之位赐予。又将他们部落的八个将领作为姬水支流水神,为他的兄长保驾护航。”
若没有白帝,冯夷快压制不住自身实力,快走到“合道”的那一步时,就算明知不行为,冯夷也会试图单独打开归墟,而不是现在这样,为求稳妥,两人前去。
没掌握的事情,如何变得更有掌握?
虽然是多试频频!
那样一来,冯夷掀起洪水的次数,就不止现在这么一次。
死在他手里的人,也就不止现在这些了。
在冯夷看来,他为了进入归墟,自己就需要一次性、大规模、无差异地夺取所有生灵的性命。
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并不会因为白帝的泛起而转移。
正因为把白帝看成朋友,冯夷才会发现自己顺手把长嚣杀了之后,知晓白帝很看重这个哥哥,就把对方做成了姬水水神。
长嚣实力不足以驾驭整条姬水,冯夷又将姬水支流拆出来,把白帝的八个部将做成支流水神,让他们护卫着长嚣,并赐予了自己的龙鳞。保证他和白帝就算去探索归墟,长嚣也不会轻易被澜河其他的水神吞噬。
但……
“你认为,白帝会领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