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请入族长居住的正厅时，殷姮瞧见并排的九张椅子上，竟坐着九位容貌、身材乃至神态，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子。
九胞胎？
不，差池，应当是某种力量，令她们同化。
“这是我们族内最大的秘密。”
坐在正中的女子，容貌艳丽至极，眼角却有了浅浅的鱼尾纹，依稀镌刻着风霜的痕迹。
她望向殷姮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巨大的宝库，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小女人，请告诉我们，你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样差异寻常的热切，让殷姮意识到，凤鸟把她扔进来的招数，预计还藏着什么秘密。
殷姮看了少君一眼，少君识趣地准备站起来，还没主动说要离开呢，族长已经大手一挥：“你也一起听。”
若真是梦境，他就算知道也没什么；
若眼前这个小女人说得是假话，她们也不会伤害她，顶多把她关起来。
至于这个男人……
实力出众的男子，对九嶷部落来说，从来都是上好的配种工具。
殷姮见族长都不介意，也就一五一十地说：“我来自后世，与贵部落的后裔有一点分歧，她说要‘一招定胜负’，把我扔来了这里。”
瞧见九位族长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知道自己没说到重点，殷姮思索了一下，才说：“但我见到她时，她……并不是人型。”
族长果真追问：“她是何等模样？”
殷姮隐去颜色没说，只道：“是一只大鸟，有仙鹤的头冠、燕子的下颌、雉鸡的喙、鸿鹄的脖颈、白鹭的胸饰羽、青雀的背、大雁的双翼、孔雀的尾羽，另有乌鸦的足。”
话音刚落，殷姮就见眼前的九位女子不约而同流露出喜悦之色，有人狂喜，有人竭力控制，却照旧一个劲在笑，有人眼中闪过泪光。
过了好一会儿，为首的女子才示意各人平静，看着殷姮的目光平和无比：“小女人，你想知道怎么回去？”
“正是！”
“实不相瞒，你刚刚描述的场景，乃是我等世世代代追求的夙愿。”族长徐徐道，“但她应是才恢复没多久，这招不够熟练，方出了岔子。”
“！”
瞧出殷姮的震惊，族长放柔了眉眼：“这一招名唤‘苍梧之梦’，乃是将自身的一段影象重现，构筑一个世界，再把敌人真身拖进虚构的梦之世界，加以御敌的法子。但你却没身处她的梦中，受她掌控，反倒来了我们这里。”
短短两句话，透露了很要害的信息。
好比，九嶷历代族长，都能继续至少上一代族长的影象，也有可能是世世代代地传承。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造成这等意外。
殷姮虽然猜出人家族内的传承方式，却不会真去打探，只是问：“那我怎样才气出去呢？”
“这一招只能连续九日。”族长绝不担忧，“若你有兴，不妨在此做客几天，如何？”
居然这么简朴？
殷姮马上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少君道：“阿姮，你能暂时离开一下吗？我有话想要对九嶷族长说。”
“阿七，阿九，你们带小女人旅行我们部落。”
“是！”
坐在左边最后的两个女子站了起来，笑着说：“来！”
殷姮礼貌道：“谢谢。”
“阿四、阿五、阿六、阿八，去让奴隶准备食材，举办盛大的宴会，迎接贵客！”
“是！”
待到她们都离开，九张椅子上，只有中心三张坐着人，为首的女子才收敛了面对殷姮时温和的神情，神色酷寒无比：“九嶷部落不接待男人，若不是看在你带来了贵客的份上，我们绝不会让你踏进这扇门！”
被人这么直接不给面子，少君却不见任何怒色，仍旧挂着暖和又慵懒的笑意，语气都轻松无比：“我明白诸位坚守传统的决心，但九嶷部落，似乎遇上一些麻烦吧？”
三位族长的神色，立刻变了。
那一刻，正厅的空气中，弥漫着无比真切的杀意。
殷姮在七族长和九族长的领导下，在九嶷部落的居住地转了一圈，略带惊奇地发现，九嶷部落四周种满了梧桐树，树叶却不似她见过的梧桐那么苍翠，反而是枫叶般的红色。
而所有的修建，不管是衡宇、宗祠照旧壁画上，随处都是鸟类的图腾。
她还看见了九嶷部落的小女孩们在训练射箭，驻足凝视了一会儿，就发现这些女孩的目力和臂力都极其恐怖，不到十岁的孩子，射落五百米外扑闪着翅膀的麻雀，对她们来说，就像呼吸那么容易。
这令殷姮怀疑，九嶷部落太过抬高女性，蹂躏男性的传统，或许就与她们获得力量的秘密有关。
瞧见她陷入沉思，九位族长中年纪相对最轻的那个，突然开口：“小女人，你可知道，我九嶷部落为何只有女子，没有男子？”
“确实有点好奇。”殷姮轻声道，“但我不想密查你们的秘密。”
阿七和阿九相视一笑，就听见阿七说：“没关系，你是我们族中的贵客，给我们带来了最好的消息。这点小事，基础就不需在意。”
“九嶷山，原本叫做苍梧山。”阿九脸上露出纪念和憧憬，“因为漫山遍野都是苍翠的梧桐，有一只凤凰在此降生，栖息，因而得名。”
阿七神色有些黯然：“凤凰陨落后，苍梧山就更名为九嶷。对我等来说，这并非荣耀，而是天大的羞耻。九嶷部落世世代代，都为了凤凰归来而努力。你带来的消息，令我等知晓，万载支付没有东流，我等如何不喜？”
殷姮不知一个名字，对她们来说竟这么重要，闻言就告诉她们一个好消息：“后世，九嶷山又改回苍梧山了。”
哪怕知晓凤凰今后会归来，听见殷姮这么说，阿七和阿九的脸上也露出溢于言表的喜悦与幸福之情。
殷姮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凤鸟名唤九嶷，可见九嶷到死，山都没改回苍梧之名。
既是如此，这名字是谁悔改来的？
黑帝？
杀了盟友，还把她们的灵魂永远镇压在荆州的家伙，会有这么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