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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永生

第二十四章

覆永生 微云疏影 2083 2019-09-10 12:00:00

  孙青说得情真意切,殷姮听完,反映却很是冷淡,只道:“饿极了的人,吃不下这么多工具。”

  她这辈子虽然踏足之地不外方寸,前世零星的影象却告诉她,孙青前半句说的没错,如果某人天天吃糠咽菜,骤然大鱼大肉,很可能会坏了肠胃;但后半句差池,人如果饿了好几天,骤然能一次性吃饱,其实反而不如平时逐步加大饭量,将胃逐渐撑大,吃的工具多。

  对于她的回覆,在场的人都很惊讶——公主从没饿过,怎么会说得如此笃定呢?

  但众人很快就想到,大王与公主身怀神通,目视万物,昭王宫中发生的一切虽然逃不脱他们的眼睛。

  别看殷长嬴不在乎宫人生死,王宫之中,如他这般,对宫人有贬斥、生杀大权的,也就三位太后,以及未来的王后。

  其他妃嫔、掌事处罚犯错的宫人、寺人,最常见的方式就是不给用饭,先净饿几天,饿到眼花缭乱,就剩一口气,再给吃的。

  这样一来,此人自然会深深记着饥饿的感受,再也不敢堕落。

  孙青见公主只是反驳,没立刻将他赶走,便知自己另有解释的时机,立刻斟酌言辞,小心道:“公主所言极是,但此人犹如饿鬼,食物在眼前便看不见其他,吃到不舒服也要继续吃,也令吾等极为震惊。”

  身体上的饱腹感,却没措施带来心理上的慰藉?

  殷姮沉吟片刻,才问:“此人衣食不继?”

  孙伯姬的脸色马上白了。

  这话欠好答啊!

  她和标宛子是公主最亲信的人,清楚公主有特殊神通,能够与大王联系。

  倘若孙青回覆昭国有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公主转头告诉大王,那该如何是好?

  可那人若不是差点饿死,又怎么会对食物如此执着呢?公主并非轻易就能利用之辈,孙青若回覆“不是”,公主岂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孙青叹道:“祝国无道。”

  孙伯姬马上松了一口气。

  殷姮却若有所思:“祝国也算东方六国中的强国,竟至如此?”

  如果一个国家连饭都不让黎民吃饱,逼得黎民逃亡到其他国家,这个国家怎么能算强国?

  孙青见殷姮对此感兴趣,忙将祝国的情况见告。

  殷姮这才知道,原来祝国竟没有黎民!

  这在昭国简直不行思议!

  昭国实行授田制,凭据军功多寡,爵位崎岖,授予黎民田宅,然后向黎民征收钱粮。

  通过这种方式,昭国的土地,大部门都控制在国家手中,小部门在民众手中。昔日牢牢盘桓在昭国身上的世家们早已烟消云散,哪怕是孙家、标家这样的家族,崛起也不外就三、四代,只要继续人不够精彩,立刻就会快速衰落下去。

  但祝国却走另一个极端。

  当年七国陆续变法,只有昭国乐成,祝国的贵族势力最大,阻挡也最猛烈。他们不仅破除了变法,甚至变本加厉,让整个祝国除了王族之外,只有三大贵族姓氏。

  “在祝国,只要不是三姓子弟,哪怕是宗室,也得不到重用。”孙青叹道,“小世家经不起任何风浪,动辄灭亡,城外的农民都是世家奴隶。而城中的‘国人’,险些都与三姓沾亲带故,许多即是三姓旁支,否则很难生活下去。”

  所以,几十年前,昭国打下祝国旧都之后,当地的黎民迅速都成为了昭国最坚定的拥护者。因为在祝国,他们只能沦为奴隶,终日劳作,动辄被主人打死;而在昭国,只要他们家的子弟奋力拼杀,就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和屋子。

  祝国黎民不傻,听见昭国待遇好之后,纷纷往昭国逃亡。而祝国三姓就派人设卡,来抓——总不能让人都跑了啊!

  没了人,到时候拿什么来打仗?

  孙青见殷姮神色平静,有些忐忑,却照旧硬着头皮说:“家兄问那祝人,为何明明已经饱腹,却还暴食伤身。祝人回覆,他在祝国,只能以树皮、草根、泥土为食,骤然吃到麦粥,只觉这是人间最美味的食物,怕以后再也吃不上。”

  殷姮懂了。

  孙青前面几句话都没动摇她的决心,但最后这一句,却让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品级制度的森严体现在方方面面,包罗粮食。

  哪怕是她很嫌弃的麦饭,也是用最好的麦子,属于王室特供,普通人基础吃不到。

  如果她敞开供应,让奴隶们吃到饱,结果就是,这群人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工具,一直吃一直吃,真有可能会失事。

  就像孙青举的例子,明明吃饱了,但心中照旧觉得饿。

  饿,就是这个时代,普通黎民日常的生活状态。

  这让殷姮心中酸涩难言。

  她虽然早就意识到这个时代生产力落后,但身在深宫,衣食无忧,便没有很具体的印像,只是停留在“黎民只能吃两餐,好可怜”的状态。

  直到这次出来,亲眼所见“吃饱”都是这么奢侈的一件事,想起自己曾经对饮食的千般挑剔,殷姮心中颇为羞愧,这令她越发迫切地想为这个时代的黎民做些什么。

  殷姮思考了一下,改变目标:“以竹筒为容器,每人只准盛一筒。宛子、伯姬,你们带人去盯着,务必眼看着仕宦发到每小我私家手中,不得冒领。”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一碗粥,七成粮,三成水。”

  众人,包罗孙青在内,心道哪家煮粥也没这么奢侈的,但宫人们都不敢反驳殷姮的意见,孙青则知道见好就收的原理,不敢多言。

  他刚要告辞,便听殷姮说:“孙青,你留下,我另有事情要问你。”

  孙青闻言,先是一惊,旋即即是一喜。

  虽说这惊、喜不外一瞬,很快就被他压下,殷姮照旧捕捉到了,并在心中感伤——这是个智慧人,也是个赌徒。

  显而易见,孙青发现她的差异寻常后,便猜到她与殷长嬴的情分肯定不似传言。

  正因为如此,他此番才主动求见,所有说辞都是精心筹谋过的,冒着极有可能惹恼她,今后一无所有的危险,也要赌一个锦绣前程。

  孙青眼中迸发的色泽,与其说是因为她,倒不如说,这一刻,他触及了一条通向殷长嬴的青云之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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