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山林一事,李曙低头思索片刻后心中便有了结论,道,“关于此事恐怕还要多多劳烦大舅了。”
柳修明听了这话笑了起来,“为殿下分忧是臣的天职,殿下言重了。”
两人正说话时,书房外传来了扣门的声音,柳明修见现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朝外喊了声,“进!”
进来的是穿着一身素色衣裙的柳蔷。对此柳明修很疑惑,因为柳蔷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每次太子在书房与自己议事时她绝不会前来打扰。所以他问了句,“蔷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柳蔷进来先是朝柳明修与李曙拂礼,尔后皱眉道,“阿爷,欣和郡主没了。”然后只见李曙握着杯壁的手骤然收紧。
李曙知道李中惜照旧因为李宪的缘故,所以他与李中惜的关系不近不远,但还算相处的已往。在听到李中惜没了的消息后他率先想的是李宪心中会不会很惆怅?
所以李曙开口问道,“阿宪可知道?”
柳蔷回道,“臣女去时听到王府内的下人说安平公主和长乐公主刚走。”
李曙皱眉,心想李宪怕是又要哭了。内心的担忧以至于和柳明修在接下来的议事中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最后照旧柳明修叹气道,“殿下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公主便回去吧!明日再做讨论也不迟。”
经柳明修这么一提醒李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外很快便掩去,“今日事今日毕,刚刚是我的差池,我们继续吧!”
柳明修问他,“公主没关系吗?”
听了这话的李曙缄默沉静了会儿后才徐徐开口,“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阿宪她总归要学会独自面对。”
话虽这么说,可是等到事毕后李曙照旧一刻不停地朝李宪的住所千水云阁赶去。李曙到时正好碰到何女使从小厨房中出来。
“何姑姑。”
何女使在看到李曙后朝李曙行礼道,“太子殿下大安!”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后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曙为何而来。“郎君可是来看小娘子的?”
李曙颔首尔后将目光落在了何女使手中的托盘上,“这是……”
“哦,”何女使笑着解释,“欣和郡主去了小娘子难免伤心惆怅、食不下咽,现下缓过神来了。”
李曙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我来吧!”一边接过托盘朝正殿走去一边对何女使说,“姑姑想必也累了,便早些歇息吧!”
何女使明白这是郎君有话要对小娘子说。
李曙推门进去发现正殿没人,唤了几声后亦无人允许。李曙想了想朝旁边的耳房走去,进去果真看见那临窗的大炕上似有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李曙叹了口气后将烛火点燃后整间屋子都一下子亮堂了起来,而坐在炕上的李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灼烁一下子眯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我叫你那么多声你在这里听见了也不应声。”李曙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中的工具放在炕上的矮几上,然后自己在炕的另一边坐下。
李宪见来人是李曙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轻声道,“阿兄怎么来了?是朝堂无事吗?”
李曙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她:你说呢?
李宪苦涩地笑了笑,“阿兄不必担忧我,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吧……”
恒久的缄默沉静后李曙道,“生老病死是天意,这也是没有措施的事……”
“不是的!”李宪猛地打断李曙的话,想着柳枝说的与自己查到的事情呼吸不禁急促起来,“若真是天意我虽惆怅却也只会感伤一句世事无常……”
李曙一下子便听出了李宪话中之语,紧声道,“你的意思是……”
李宪憋了一天的无法朝人诉说的话现在全都源源不停地向李曙倾诉着,而李曙也在李宪抬头这一刻才看清了她的神情。
无助、悲痛全都交织在李宪的脸上,使得这个只有十余岁的孩子看起来有些过于单薄。
等到李宪将事情的前因结果都与李曙说清楚后,李曙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宪儿,若是你的推测是真的你可知你此举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危险吗?”
“……”
就在李曙以为李宪不会回覆事,在烛火的摇曳中传来了李宪那细如蚊呐的声音,“我知道……”
“可是我不宁愿宁可!”李宪抬头一双眼睛发亮地看着李曙,“我不宁愿宁可中惜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最后却连个真相都没有!”
“我不宁愿宁可她们竟敢如此视人命如草芥!那些奴婢有什么错?恐怕她们到最后连她们自己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人的命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吗?”
李宪定定地看着李曙带着难以抑制的悲痛问他。
李曙被李宪这质问给问住了,他抬手摸了摸李宪的发顶心中是一片的柔软,只觉得自己的妹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飞速的生长着。
“宪儿,虽然不想说,但是在这个世道里对于有些人来说人命就是如此的不值钱。”李曙说这话时虽然是笑着的,可李宪却莫名的觉得李曙的笑容是那么的悲悼。
让人的心都止不住地疼痛起来。
然后就又听李曙说,“有时候啊!人的命连根草都不如,轻轻一折便没了。所以啊——”李曙目光指向远方,“我如此渴望改变着这个世道,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
“……”
缄默沉静很久后,李曙低头看着李宪再一次问她,“宪儿你可清楚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事吗?”
先是良久的缄默沉静,然后就看见李宪抬头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的,阿兄。”
“我不想要中惜姐枉死,我想要查失事情的真相。即即是有可能死去……”李宪那双眼睛中像是又一团火在不停的燃烧,让人不禁感受血脉沸腾起来,“若真是那样——”
只见话语突然一转,李宪的唇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像是晨起的小花一样,“那或许只能是我运气太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