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两下、三下……
周小鱼也不管脑袋、尾巴，抡起锹一通狠砸，鲜血飞溅。
发蒙中的狼毫无招架之力，在呜咽中徐徐停止了挣扎。
“去死吧！去死吧！”周小鱼还在嘟囔着一下接一下的砸着，两眼通红，面容可怖。
此时的他，脱去了懦弱，化身索命阎罗。
从小到大所受的白眼、讥笑、羞辱，全都融进了砸下的每一锹里。
在他眼中，自己砸的已经不仅是狼了，照旧他二十多年来所积累的所有恐慌、自卑和恼怒。
他无法停下来，他不能停下来，他不想停下来。
他要痛痛快快的砸，痛快酣畅淋漓的发泄，疯狂的举动吓坏了所有人。
起初，各人还对周小鱼的勇猛另眼相看。徐徐的，各人发现他的状态差池。可没人敢去阻止他，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
院子里静寂无声，只有铁锹不停拍下的砰砰声和周小鱼逐步增大的咒骂声。
“小鱼，够了！”良久，江帆慢慢走到周小鱼身边，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铁锹。
周小鱼还想接着砸，却发现锹被人制住了。他使劲往下压，锹却丝毫未动。
“小鱼！”江帆高声召唤周小鱼：“可以了！”
周小鱼抬起头，瞪着江帆，眼睛血红，充满杀气。
“周小鱼，我是江帆！看着我！”江帆大吼一声，把周小鱼从杀戮的情景中拉回现实。
周小鱼眼神迷离，目光没有焦距。他愣怔了好一会儿，才顺着声音找到站在身前的江帆。
“江帆？”周小鱼疑惑的看着他。
江帆的脸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周小鱼用力眨眨眼，这才找回焦距。
“是我……”江帆看着满身、满脸都是血的周小鱼，语气十分温柔，生怕再刺激到他。“来，把锹给我。”
“江帆……”周小鱼呢喃着，紧握着锹把不愿松开。他盯着江帆，似乎还在确认他的身份。
“小鱼。”江帆继续柔声唤着周小鱼的名字：“你赢了，来，松手。”
他去掰周小鱼握着锹的手，又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周小鱼。
周小鱼歪着头看江帆：“我赢了？”
“是的，小鱼，你赢了。松手，乖！”江帆徐徐从周小鱼手里往外抽锹。
“江帆……江帆……”周小鱼低声念着江帆的名字，慢慢松了手。
江帆顺势一使劲，把锹抽了出来，递给了身后的齐迹。
齐迹赶忙拿着锹退后几步，生怕周小鱼突然发狂过来抢。
“江帆……”周小鱼继续叫江帆的名字，看着他，神色离奇。
“我……我赢了……你看到了吗？我赢了！”周小鱼看看地上的狼尸，看看江帆，声音哆嗦：“我……”
“我看到了，小鱼，你很棒！你是英雄！”江帆双手放到周小鱼肩上，防止他暴起。
“我是英雄！哈哈……我是英雄！你们看到了吗？我杀死了狼！我是英雄！哈哈……”周小鱼两手抓着江帆的胳膊，仰天狂笑。
他笑的歇斯底里，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骇人无比。
陆海洋担忧的看着周小鱼，悄然走到他身后，随时准备接应江帆。
王硕看着疯癫的周小鱼，忍不住退却了一步。
孙倩挤到丈夫身边，看着周小鱼，觉得心里很难受。
这个男孩儿自上岛以来就很少言语，虽然性格比力软弱，但很善良，谁找他资助，他都来者不拒。只是存在感太弱了，弱到各人经常忽略他。
他现在的发泄是恒久以来的忍耐的大发作，是备受冷落和孤寂后的大反弹。孙倩能理解这种感受，因为她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光。
只因为她是女孩儿，连亲生怙恃都不拿她当人，哪怕她学习结果极其优异。在本应该温暖的家中，孙倩被当成奴隶养大。
要不是二姨暗地里接济，别说上大学，她早就被怙恃用一大笔彩礼嫁给隔邻村的二瘸子了，成为另一个家庭的奴隶。
而她受到所有不公待遇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是女孩儿。何等无奈，何等悲凉！
所以，孙倩打小就无比坚强，比男孩子更努力、更优秀，只是希望怙恃能认可她。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只有一次。
然而，她失望了。在怙恃眼里，孙倩再优秀也会成为别人家的人，儿子再无能也是传后人。她越优秀，反而越遭怙恃厌恶。
所以，孙倩才那么讨厌被人和男人比力，更讨厌被人说不如男人，这是她的痛点。这么多年，依然一碰就炸。
所以，她现在很是理解周小鱼的突变。
孙倩想去看看周小鱼，被王硕拉住了。
“别去，那小子疯了！”王硕低声说。
孙倩挣脱他的手，毅然走已往。
“你！”王硕气的两眼冒火，却又不敢已往。
他打心眼里看不起怯懦的周小鱼，更从心底里惧怕狂躁的周小鱼。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婆走到周小鱼身旁，急的直跺脚。
但他很快镇静下来，因为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苏菲的一双柔荑握住他的胳膊，似靠非靠的贴着他站着，察看外面的情况。
连失魂落魄的白若依都被周小鱼惊的回了魂儿，木然抬头看着窗外，纵然什么都看不清。
“是的，小鱼，你是英雄！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要英勇！你是大英雄！”孙倩的声音无比温柔，如涓流般流进周小鱼心里，洗去他的狂戾，拉回他的理智。
“孙姐……”周小鱼止住了狂笑，看着孙倩，嘴唇哆嗦着。
然后，这哆嗦蔓延到全身。他先是低声哭泣，接着是痛哭作声，最后爽性高声嚎哭。
“孙姐……呜呜……有狼……呜呜……狼咬我……呜呜……我……我把……把狼打死了……呜呜……”周小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让所有人动容。
“来，到姐姐这来！”孙倩眼泪倏然而下，母爱泛滥，冲着周小鱼伸脱手。
她用眼神示意江帆放开周小鱼，江帆看看她，看看周小鱼，又看看陆海洋。
陆海洋点颔首，孙倩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江帆这才放开掣制周小鱼的手。
周小鱼打着哭嗝，刚朝孙倩迈开一步，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未语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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