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巳节（一）

　　“刘卿，太医署上下是否皆已精于此法？”李煜问道。

　　“回圣上，自然是人皆熟稔。”

　　“那好，再有几日即是上巳节，吾准备在宫内后苑摆曲水宴，会有一些官员及眷属要你们尽快替他们接种，名单稍后会送去太医署。”李煜看着手臂上的浆液已干，一边放下衣袖一边说。

　　“臣这就告退，先行回署衙部署。”

　　“去吧，有劳了，待疫情控制下来，自会有封赏的。”

　　“谢陛下，臣告退。”刘翰转身离开大殿。

　　“钟卿家，这次曲水宴你也来吧，早些过来，让女英带你在后苑好好走走，以后都是自家人，多走动走动。”李煜笑着对他说。

　　钟毅知道这上巳节，俗称三月三，在唐代是其时隆重的节日之一，宋代以后逐渐融入清明节。节日的内容主要是春游踏青、临水宴饮，另有一个就是男女相会，即男女表达恋慕之情的“情人节”，杜甫的曾有描写：“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看来李煜是给自己缔造时机啊，另有，烧酒已经酿出来了，这次皇家宴会也是一个打响名头的好时机啊，究竟好酒也怕巷子深嘛。

　　“小子求之而不得啊，谢过圣上。小子另有一事请圣上允准。”

　　“何事？快快讲来，莫说一件，十件也可嘛，吾正愁不知若何赏给予你呢。”

　　“小子近日酿出一种烧酒，色清亮透明，味醇而甘润，性极烈，饮三四杯即醉。小子请上贡此酒，以为曲水宴之用。”

　　“哦，烧酒，吾未曾听过此酒，明日你且送来即是。”

　　“谢陛下。”钟毅满心欢喜地说。

　　越日一早，钟毅便早早起来，送了十大坛子烧酒进宫去了。

　　之后，钟毅赶去新买下的酿酒工坊。这工坊就是这几日才盘下来的，价钱倒是十分划算，因为城门紧闭有些时日了，物价飞涨，这酿酒的质料多数是粮食，成本自然是一路跟涨，但是酒价却张不起来，许多人饭都吃不上了，哪另有钱买酒喝，而且另有税钱要交，这才让钟毅捡了个自制。

　　不外这买下酒坊及采买质料，制做蒸馏器具所花的用度，一起算起来也着实让钟毅头疼了一番，好不容易说服了阿娘把贵寓仅存的一点积贮拿了出来，这才勉强开工生产，正愁万一销路不佳，到时候没钱娶媳妇，只得随着一家老小卖了金陵的房产回老家去了呢。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啊，只要在这曲水宴上一炮打响就不愁销路了，钟毅在马车上盘算着。

　　到了工坊，一切部署的井井有条，忙碌但有序。钟毅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想着，这几日下来，工人都熟练了，效率是高了许多，不外金陵城算上驻军或许有四十多万人，一旦打着名气，这点产量可满足不了，还得想措施扩大才行。

　　“郎君，你来了，可还满意。”一人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人正是工坊的卖力人，叫钟全，自幼便在钟家，小钟毅两岁，智慧伶俐，对主家也是十分忠心，在钟家破落之时，没有像有些人一样另谋出路，而是选择留下共渡难关。

　　“交给你我自是放心的，不外最近可能会有大量订货，须得加紧才是。”钟毅说道。

　　“郎君放心即是。”钟全答道。

　　看完工坊钟毅又到城内转了转，先是到了南唐国子监四周看了看，这一带在明代以后就是夫子庙了，之后又去了鸡行街，这里是商贾云集之地，有银行与花行等，银行是专门打制手工金银制品的地方，花行是制作装饰用花的地方。结果发现人流量并不大，虽然天气已经转好了，不再是寒风砭骨，已经有些春意了，但看来天花的影响依然很大。

　　转过一个街角，突然一个衣衫破烂的妇人抱着一个襁褓领了个脏兮兮的小女人跪在了身前，拦住了去路。钟毅赶忙上前去扶，可就是不愿起来。一问才知，这妇人自淮南流落至此，丈夫死了，无钱安葬，自己也没措施再养活这两个孩子，希望钟毅能将这两个孩子收去，再给几个钱买了竹席将丈夫埋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钟毅还真是看不得这种事情，就付托留下两人帮着妇人先把丈夫的后事料理了，再把这母女三人带回贵寓去，一个下人面露难色，刚要提醒钟毅贵寓也欠好过，钟毅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言，自己主意已定。那妇人自是千恩万谢，叩头如捣蒜一般。

　　之后，钟毅便决定回府去，无心再逛了。回抵家时，看见弟弟妹妹正在院子里嬉闹，钟毅走已往把两人的头狠狠地揉了揉，这才放他们去闹去。

　　进到书房里，一小我私家安平静静地的，钟毅才感受放松了些。看到外面的景象，他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这个时代的人都觉得习以为常的事情，他这个现代过来的人不行，他不能接受，但是却有难以一时间做出改变，包罗自己的改变。而且，他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对自己的家人，自己所爱的人，到认识的人，到不认识的人，只要一双眼睛流露出渴望资助的眼神，似乎自己都有责任。

　　是的，不应是这样的，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冒出，就尽力去改变吧，钟毅在心里对自己说。

　　晚膳之后，白昼收留的妇人带着孩子过来谢谢钟毅。妇人和两个孩子都换了洁净的衣服，看起来也吃饱了，钟毅向她了解了一些淮南的事情，便宽慰她放心在贵寓安置下来，之后便送她们离开。

　　通过这一番了解，钟毅知道了北宋在淮南的存在感其实并不强，南唐的淮南十四州在中主李璟之时割给了后周，那时便有白甲兵（以纸为甲）起来反抗后周，北宋建设后，在扬州的李重进起兵反叛，淮南之地又陷入战火之中，平定李重进之后北宋在淮南的军力十分单薄，现今淮南天花肆虐，天气又异常，北宋的朝廷又赈济不力，以致大批淮安黎民心怀祖国，流落到此。

　　钟毅知道几日后的曲水宴他该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