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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青河和他的子女们

第六章

栾青河和他的子女们 豫东布衣 2145 2019-08-22 16:46:00

  晚饭后,栾青河拿着一个马扎出去听说书,麦花对三个女儿说:“前儿个德利送来十来斤花生种,今儿晚上咱娘儿几个把花生仁剥出来,等到麦罢,咱也种半亩地的花生,到时候你们几个就有花生吃了。”

  爱枝兴奋地说:“中啊!娘,到那时你得给俺炒焦花生吃!”

  “中。”麦花笑着说,“等收了花生,打稀饭的时候,我也在锅里放一把花生仁。”

  母女四人就坐在灯光下剥花生仁。

  过了一会儿,麦花对金环说:“快点把收音机打开,河南台该唱戏了。”

  金环打开收音机,调到了河南人民广播电台的位置。几分钟的新闻之后,收音机里传出播音员悦耳的声音:“现在播放豫剧大师常香玉同志的《断桥》选段,请各人欣赏。”

  麦花就随着哼唱起来:“哭啼啼把官人急遽搀起,把为妻的屈情事细听来由。悔不应你听信那法海禽兽,逼为妻饮雄黄将恩作仇。奴官人吓死在罗帷帐口,丢不掉咱的恩恋爱一日三秋。为救你盗灵芝我蓬莱山走,白鹤童他挡去路我把剑抽,眼看看战不外我败到山口,多亏了南极仙站立在云头。我把咱恩恋爱说明前后,他赐我灵芝草转回故州,治好病你不念咱情深意厚啊!谁叫你上金山哪又把贼投?自从你背为妻悄悄暗出走,哪一夜我不等你到月上高楼,对明月思官人我空帷独守,为官人常使我泪湿衫袖。我把咱恩恋爱想前想后,怎不教我女流辈愁上加愁。一愁你出门去遭贼辣手,二愁咱的伉俪情啊恩爱难丢,三愁你茶和饭未必可口,四愁你的衣服烂哪无人补修……”

  银环说:“这都唱的是啥啊?我一句也听不出来,唱得一点也欠好听!”

  麦花瞪了她一眼,“听不出来是因为你听得少,听得多了就听出来了!你们天天听的那些歌,我还觉得欠好听哩。”

  金环撇了撇嘴,“娘,现在是八十年代了,你的思想跟不上潮水了!”

  正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了有人吹口哨的声音,这个声音在金环听来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

  麦花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呀,不回家睡觉,在外面胡吹八吹的?”

  金环和银环都没有说话。

  爱枝说:“俺学校就有几个五年级的学生下课的时候吹口哨,真烦人!校长让他们几个在外边站了两节,他们就不敢了!”

  金环起身晃了几下身子,“娘,我坐得腰疼,剩下的花生咱明儿个再剥吧,我也想出去听说书。”

  “那不中,既然干了这个活,咱就干完它,不能再留一个尾巴!”麦花说道。

  听了这话,金环就闷闷不乐地又坐下继续剥花生。

  外边的口哨又响了几声,银环看到金环的眼圈红了,她想说话,但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说。

  爱枝打了一个呵欠,“我瞌睡了,我得睡觉去了。明儿个是星期天,我管睡个懒觉了!”

  说完,她就起身摇摇晃晃地去了西间。

  过了一会,银环也去歇息了。

  麦花说:“金环,没剩下几多了,我再剥一会儿,你也睡觉去吧!”

  金环没有理她,只是低着头剥花生。收音机里播放着广播剧《夜幕下的哈尔滨》,但金环也无心去听,只是机械地干着手里的活。

  约莫一个钟头后,栾青河回来了。看到老伴和金环还在剥花生,他就受惊地问:“咋还没有睡觉啊,还计划今儿夜里把花生剥完啊?”

  麦花说:“横竖我也不瞌睡,马上就剥完了!”

  栾青河关掉收音机,“金环,你睡觉去吧,剩下的我跟你娘一会儿就剥完了。”

  听了父亲的话,金环到院子里洗洗手就去西屋睡了。

  麦花问:“说书的说的啥呀?”

  “《穆桂英下山》!”

  “都听几百遍了,你还去听?”

  “这个说坠子书的别看年纪不大,就是唱得好,口齿也清,那个拉弦子的拉得也漂亮。”

  “唱坠子书的男的照旧女的啊?”

  “是个女的,看上去有三十多岁,那个拉弦子的可能是她男人。他们这个岁数也不容易,肯定是把孩子撇在家里,两口子出来挣钱。明儿个他们到咱家来收粮食,你就多给他们一点。人家都说,没有君子,不养艺人嘛!”

  “中啊!”

  栾青河问:“适才我回来的时候,咋看着金环不是多兴奋啊?”

  麦花就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跟栾青河讲了。

  麦花恨恨地说:“明儿个就找人给她说媒,只要小伙子差不多就给她定下。人家年前要媳妇,年前就把她打发了,省得她在我眼前气我!”

  “那也不能把闺女硬聘出去吧?未来她的日子过得不称心了,不照旧咱俩的事吗?”

  麦花不再说话。不到半个小时,两小我私家就把花生全部剥完了。

  栾青河出去把大门闩上,又到牲口屋喂了一次牛,然后回堂屋歇息。此时,麦花已经坐在了床上。

  栾青河又说起午饭后二哥来家说的那些话。

  麦花说:“就是咱二哥不来说,我也计划跟你说金环的事儿了。她跟称心家的那个孩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原来想,年轻人爱欢喜,你也不能整天把她圈抵家里,几个闺女出去看影戏有几个小伙子一块不是宁静一点嘛!谁知道金环三天两头就说出去看影戏,我这几个月心里都提心吊胆的。闺女大了,要是硬卡,怕她说老的不通情达理;要是咱放开她的绳一点不管,又畏惧她年轻不懂事,做出来让老的不能出去见人的事。你也知道,孙店咱表姐家的那个小环,小时候多听话一个闺女啊,厥后随着一个小伙子跑了。咱姐夫说只要小环再回家,就打断她的腿。因为小环这个事儿,咱表姐气得一个多月都没有出家门。咱为啥从苏屯搬回来你也知道,咱可不能在丁湾再出啥事了!”

  听了老伴的话,栾青河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往事像过影戏一样一幕幕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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