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寒至暑往,李广赴边以后岁月如梭,眨眼间即是四年已往了。
刘彻的马邑之围虽然在李敢的干预干与之下调整,将阴谋隐没在疏密之下,但变故照旧发生了,军臣单于他依然没有中计,那么是那儿出了岔子呢?是郑玉这个变数……
军臣单于认为攻入马邑是场片面的屠杀,于是他携带了眷属已往,其中便有靠手段与心计上位的郑玉。
一路经由武州塞转到马邑,沿途的汉人牧民使军臣单于心中大定,正当他准备等到晚上再不费吹灰之力攻入马邑城时,郑玉她提了一嘴枕边风:“一切合理地像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军臣单于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停止了行动,穿好衣服便与中行说讨论,狡猾的中行说也觉察到一丝差池劲,于是两人一致赞同派小股队伍乔装妆扮先探入城中。
刘彻的战略又一次破灭了。
郑玉的一句话引发蝴蝶效应,李敢无意中放走的囚犯,竟成了摧毁一劳永逸之计的决定性因素,上天之造化轮回,一时之间把相同的结局丢给了李敢。
李敢他自然不知道万无一失之后再次失败的原因,就算知道了他也会莞尔一笑,这样子更多的沙场作战才会等着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在此期间,李当户病重,吊着一条命,最后照旧去世了。
李敢为此痛哭流涕,伤心了很久,乃至于在李当户墓前守了三个月,赶也赶不走。
自年老李当户去世以后,刘彻感念他的陪伴,提拔李椒为代郡太守。
李椒继续起了长兄的责任,收敛了玩世不恭,看待李昭儿及李敢比之前好上不少,就算是去了代郡,亦是联络不停。
四年的岁月流逝,并没有让崔芸娘老去几多,依旧是端庄清秀,而王佳儿便差异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鹤发人送黑发人,一个远在他乡,另一个已经是他家之人,愁忧伤悲已将她的头发染白一半,再不见当年凌历模样。
陈夫人依旧教着李敢,对李敢的天才体现已经免疫了,反而不再教诗书礼,转到了易与五行阴阳及占卜之术,李敢饶有兴趣地学着。
小酒馆内一院子。
一个精壮的男人挥舞着长矛,长矛穿刺,仿有千钧巨力,挪移翻转间,势鼎力大举沉,姿势极具侵略性,如长蛇吐信,猛虎下山。
一侧站着一个少年,平平无奇,唯奇特此外即是那双锐利而睿智的眼睛。
李敢他站在一旁看许久了,方叔像是不知疲惫地挑、刺、拔、抖、划,长矛在他手中活了一般,竟是不见一丝粗笨。
片刻之后,方东山停止演示,将长矛丢到一边,从武器架上取了一根稍短的,扔给李敢。
“来,你来试一遍!”
李敢接过矛,亦是虎虎生风地有样学样了起来,那一招一式,竟是有了那么些神韵。
待李敢演示完以后,方东山拍着他的肩膀,一点也不惜啬于他的夸赞。
“好小子,不愧是李将军的儿子,学什么像什么,除了年纪小力气不足,比之我也不遑多让啊!
我觉察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我在你这年纪,可没那么厉害。
方叔开始期待起来,未来如果你与你父亲共赴沙场,那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你会看到的。”
“希望如此!”
方东山提起水壶,狂饮一口,尔后问道:“李广将军骑射之术极其特殊,若是他现在你身侧,便可教你了,可惜方叔我对此不甚精通,不能教你。”
“卫青你知道么?”
“你姐夫。”
李敢颔首,“我在他那里学了不少骑射之术,他也有其独到之处。”
“这个……近些年横空出世的将才我不大了解,不外能叫你夸赞的,也应当是个有本事的人。”
靠在武器架边坐下,李敢叹气道:“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怎样了,我已经四年没再见过他,想必塞外定是个困难的地方,他年纪也大了,不知会不会有伤病发作,只怕是很难熬的。”
“塞外……”方东山陷入了回忆,“那是有着大漠飞沙、绿洲草原、牛羊成群的地方,但同时也有着数不尽的妻离子散、骨血疏散、血洒彊场,匈奴人的凶残使边民胆怯,但只要汉军来了,他们便会意安。
我还记得,在上谷、代郡、云中、雁门之间的高岗和山头上,自东向西每隔十里就耸立着一座高峻的狼烟台,每座狼烟台设燧长一人。戍卒平日有一人专事守望,其余的人收集柴草和干粪,以备通报信息。
匈奴人来了……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将士们跃跃欲试,但又畏惧死亡,但在边塞,死亡是最廉价的工具,每时每刻都可能吹响死亡的丧钟,昨天还欢笑晏晏的兄弟,今天就可能是一具尸体,甚至于尸骨无存……”
李敢听他讲着,一幅弘大的画面在眼前展开,可那画卷是染血的,悲壮的。
“方叔,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方东山惨然一笑,“鏖战时匈奴人用沙子洒的,打了两天一夜,等再清洗,已经回天无力。”
忍着眼睛的疼痛鏖战两天一夜,那该多痛啊……想想都疼……
李敢抿嘴道:“想像不到那有多惨烈。”
“惨烈说不上,就是在马上老子的矛术用不到,然后栽下马贴身肉搏才勉强发挥了一点实力,可这大漠沙漠的,追来追去打来打去,总要好几天才偃旗息鼓,其实死伤并不大……究竟谁也不是傻子,杀只猪还要半天呢,人虽不至此,但命也不贱……”
李敢热血上涌:“未来我也要去镇守边关,大男人民的安危,总要有人守护。”
“会的……”方东山笑道:“你是李将军的儿子,你要是畏战惧战才不正常,陛下看重你们李家,你注定是属于战争的人,到那时你要记得,替方叔多杀一些匈奴人,那些人草原蛮子,祸殃了我大汉朝许久,非要把他打到灭种亡国不行,就是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愿意大兴干戈。”
“陛下愿意着呢!”
“你怎么知道。”
李敢指了指天,“它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