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一向性子跳脱,陈夫子也就见责不怪了,索性带着众人已往围观。
这个茶舍名字就叫“卜肆”,卜筮自然是它主打的招牌,卜者若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掌柜的便会换掉他另找一个,东方朔要砸他饭碗,那卜者虽然是不愿意。
只见东方朔二话不说,一把抢过龟甲,双手捏住举过头顶,极尽虔诚,嘴里念叨着口决:“问卦先须问日辰,日辰克用不堪亲,日辰与用相生合,作事何愁不称心。”
“日辰决!”
嘴巴一溜灰黄色髯毛的长脸卜者立即反映了过来。
他眼中浮现一丝忧虑,看来这次碰到个懂行的了。
李敢听着口决,目光不自主向上攀移,只见东方朔手上那龟甲的背甲盾片略呈拱状隆起,腹甲盾片呈平板状,巨细纷歧。
日光照射下,较透明的黄色基底散射蓝白色荧光。
“铜鉴!取火!”
听见东方朔召唤,卜者连忙从包裹里取出一面铜镜一把艾草。
龟负文,故是以洛书出焉。圣人则之,因取其阴腹灼以阳火,阴阳相激,而遂成文法。
一般一段时间内占卜不会凌驾三次,后人常说事不外三,则是从“筮不外三”音化而来。
东方朔将铜镜向日,将焦点引至龟甲后左方,于甲上置一把艾草。
春灼后左者,寅位属木。
也就是凭据规则,春天时,龟甲占卜要烧龟甲的后左边。
周代,钻木取火之法已经大行。除木燧外,兼用金燧取火。《周礼》载:秋官避开炬,卖力用“夫燧“向太阳取明火。
到了汉代,仍用金燧取火。其时也叫阳燧。即用铜镜向日取火,也用艾引火燃烧。
日光正盛,不足一刻钟艾草便燃烧起来了,东方朔连忙将燃烧的艾草放在地上,把龟甲架在艾草上面灼烧。
众人凝神以待。
小加了几把艾草,龟甲终于起了反映,裂出几条缝子。
“你要卜什么?”
卜者略微思考后道:“卜居,猜我家中几口人,以及未来家族走向!”
东方朔笑了笑,把裂纹乱糟糟的龟甲收了起来,盯着卜者看了一会儿。
待他不耐烦时,这才掐指道:“你家中有五口人,五年前结婚,与年老分居,原来尊父经商家财不菲,但你兄长好赌成性,已经败的差不多了,现在你妻子积怨已久,未来家中必是混沌一片!”
“嘶……你全猜中了!”
卜者脸色苍白,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侥幸侥幸!”
东方朔将龟甲递还给卜者,满面东风自得。
卜者一咬牙,就要履行约定,右脚提起,准备将龟甲踩碎。
“慢着!”东方朔惊叫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东方朔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龟甲掏了出来。
长脸卜者疑惑不解:“你这是作甚?”
东方朔又把龟甲推给卜者,挑眉道:“你是个生面孔,想来是新请的,没见过我东方朔可以理解,不外大可以问问这卜肆的常客与伙计,那个不知道我东方朔是个善卜的高人。
你败在我手下是不冤的,也就没须要毁了龟甲,弄掉自己用饭的营生。”
围观人群中亦是传来声音:“是啊,东方朔钻研这占卜之术甚久,天分特殊,远近皆知,你没须要为了和他争个高下自毁长城。”
“不如再潜修占卜,来日反败为胜!”
“呸,依我看硬碰硬不行取,各有千秋嘛,等次欠好说。”
“东方朔忙你的去,又不给我占卜,秀再多也与我无关!”
“……”
长脸卜者这才缓了过来,抬手道:“痛定思痛,来日有时机再比试一番。”
“善!”
话语刚落,东方朔立即朝陈夫子偏向走去,尔后招呼着卜肆伙计,要来一个房间,取十几案坐了一圈。
东方朔尴尬地挤出歉意的笑容:“刚刚一时技痒,冷待了陈师和众师弟,在下先赔个不是。”
陈夫子抚须道:“无妨,反而是你的偶一露手才叫老夫赞叹。”
李享接过话头,大刺刺隧道:“东方先生的占卜之术对种种卦象都游刃有余,叫小子我看地尽兴,倘若我有这等本事,我爹得开心死!”
“你?照旧算了。”
“我咋了?”
李昭儿撇嘴:“太笨……笨鸟先飞这句话都承载不了你。”
“你……我……哎!岂有此理!”
众少年亦是挖苦不停。
“我觉得昭儿说的不错。”
“有理!”
“很形象……”
“……”
“你们这群损友……”
李享马上萎了,怀疑人生中……
陈夫子皱眉道:“昭儿,不行随意攻击别人。”
东方朔摆了摆手道:“小孩子闹腾很正常,随他们去吧。”
陈夫子点了颔首,又道:“说到占卜,对了,东方你不是上次说淘到了本张良遗留下来的《灵棋经》么?怎么样,学会了没?”
“学会了泰半,但是那书太散了,在下计划整理一番,将张公从黄石公那儿习来的条记及感悟合而为一,到时候缮写完成,我先给陈师一册。”
东方朔摸着下巴道。
“嘿嘿,那老夫等着。”
李昭儿仍想不通东方朔小试身手,便能占卜出来的原因。
“东方先生,你适才是怎么卜出来的啊,昭儿有些不懂。”
东方朔苦笑不已:“那新来卜者的底细我昨儿个探询过,什么啊,你们认真以为占卜能测出那么多?
占卜只不外可以测出休咎而已,要不是我还会看相,那里晓得他们伉俪不合。”
“唔……”
众少年目瞪口呆。
心道这也可以……
李敢傻了眼,想不到这东方朔坑蒙诱骗的本事也不弱。
亏地那卜者被他骗地团团转。
原来不是那卜者能力有限。
而是谁会唬人谁是“王者”。
陈夫子与东方朔聊地很欢,而众少年似懂非懂地听着,偶尔也会加入他们的讨论。
话题从山野到书房。
从江湖到庙堂……
“别提了,陛下虽拜我为太中医生、给事中,并赏赐黄金百斤。但与此同时,又照样下令动工修治上林苑。”
东方朔一提到这个就懊恼不已,陛下既然知道修上林苑一事不妥,又为何要照修不误呢?
岂非自相矛盾?
陈夫子叹了一口气道:“可不止是如此,老夫还听说司马相如给陛下作了上林赋,极其华美之词,现今长安城中纷纷传唱呢。
真不知道陛下修上林苑劳民伤财是否会有后患……”
上林赋?唔……话语一引出这个,李敢其时想的却并不是司马相如媚上的问题,而是……如果这首赋如若像琵琶行一样作曲翻唱,会不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