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吃冰糖葫芦,但凡街上瞧见,肯定挪不动脚。”他微微一笑,追忆道:“你生性好奇尚异,每每见了糖人必买,买了却不吃,蹲在扎糖艺人跟前,守在一旁瞧着,糊得满手都是糖浆也不愿离开。”
“我知你喜好饮食,你补窍之时,方作出那般请求,未曾想,”他黯然一笑:“你照旧失了味窍。”
我惊异地望向他,随后释然。他惯来聪慧,想必也瞒不住他。
“师兄,”我正欲开解,他却打断了我:“你知我为何今日饮酒甚多?”
我摇摇头。
“我心甚喜。”他双眼灼灼地瞧向我:“往后你便如今日这般,唤我青冥罢。你不是师妹,我不是师兄。你不是音凝,我也不是乐樵。你只是白练,我也只是青冥。阿练,”他握住我的手,专注地望着我:“我们重新来过罢。”
他情真意切,我进退维谷。
正为难间,窗外声声炮竹,破空巨响,我灵机一动,抽出被他紧握的双手,指向窗外璀璨绚烂的烟花,雀跃道:“看,烟花!”
先前如烂泥一般瘫倒的众人,诈尸一般,竟一瞬间从桌边围了上来,指指点点,叹息万千。
我在众多笑脸中,瞥见青冥看向我的苦笑的脸,心中一紧,随后又徐徐松了口气,随着各人一起欢呼起来。
回房后,我看到了久违的多鴖。
“你来干嘛?”我冷冷道,坐在八仙桌上自顾自饮茶。这一路并不见它,想必它躲在洛齐怀袖之中,不愿露面。
“我在等你致歉。”久违的尖锐声音响起,徐徐靠近:“练练,上次你弹了我,将我轰走!”
多鴖素来气焰嚣张,今日声调委屈至极,我闻言放下茶杯,叹息着看向它:“谁叫你胡言乱语?”
“你在归兮殿,与青冥卿卿我我,眼中全无洛齐,连他咯血都全然掉臂。”它委屈地靠过来,讨好地蹲在桌面上。
我捋了捋它翠绿的羽毛,黯然道:“我与洛齐之间,你何须为难?”
“今夜洛齐又咯血了,你去瞧瞧罢。只此一次,往后我再不加入你们的事了。”多鴖恳求道,圆溜溜的眼睛似有泪痕。
它素来爱与我斗嘴,如今放低姿态,却是为了他人。我心生怜惜,拍了拍它小小脑袋,勉力笑道:“好罢,你不许再哭了。”
“谁哭了?”它还兀自倔强。
“你的泪,留着给我罢。”我一把抓住它,边往外走边发牢骚:“到底谁是你主子?”
多鴖的苦情计想必得逞,闻言便反驳道:“你上次醉酒化出真身,在桐玉殿外的花园里,睡了泰半宿,我哭得眼都快瞎了。你忘了?”
我淡道:“忘了。”
“你个没良心的!”多鴖小声骂了句,似乎还不解气,又重申道:“就是个没良心的。”
我不理它,进了洛齐房间,它便识趣地飞走,守在门口。
帘幕低垂,灯光如豆,骆色木榻上,玉色被褥印染着血迹斑斑,犹如被疾风冰雨打落的白雪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