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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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的草原充斥着墨绿野草的清香，密密麻麻的人群围着莫瑞尔镇的围墙辛苦劳作着。细碎的黄土被撒入生石灰，和水搅拌，接着被送上破损的城墙，填入高高立起的夹板中。青壮们不停捶打着黄泥，一层层的夯实，直到泥土变得似乎石头一样坚实。

　　帕尔萨斯小心翼翼的跟在邓肯身后，手中抱着极重的账簿，口中不停轻声汇报着城墙修补进度和资金使用情况。作为难民中第一时间投靠科林的“先进分子”，加上原本是商队管事的他明白一些记账要领，因此立刻就被科林提拔并安插到邓肯手下，协助当前最紧急的城墙修复任务。

　　经过几十天富足的饮食和休息，原本干瘦的老头脸颊上再次有了血色，他一边下意识汇报着种种物资和人员的分配情况，同时另有余力偷偷审察面前年轻人的神色，推测上意是高级经理人必备的技巧。

　　他用余光瞄着邓肯，心中悄悄叹息科林大人的宽宏胸怀。修整小镇城墙如此重要的工程，居然交给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卖力，真的让人佩服。邓肯大人虽然年纪尚轻，但做事却四平八稳，有条有理，显然颇有能力。据说在领主大人身边另有位学城出来的学士大人辅佐……也许穆格海尔被毁后，自己的运气终于好转了？

　　“帕尔萨斯……”

　　老头连忙停下汇报，微微低头体现自己正期待邓肯的指示。

　　“工程情况就汇报到这里吧，目前来看进度还算正常。”邓肯穿着灰色的长袍，上面缝满了口袋，里面装着炭笔和莎草纸本，“继续努力，你的事情结果我会向领主大人汇报的。”

　　帕尔萨斯正要做出谢谢涕零的模样，却被对方的手势打断，“但你要注意，修补城墙的多是这次被科林大人带回来的难民，他们的到来难免会与当地居民发生摩擦，包罗待遇和生活上的差异……”邓肯站住脚步，看着忙碌的人群，低声说到，“领主大人说过，大多数人畏威而不怀德，这些人现在有了吃穿，难免会有些欠好的想法，你要盯好他们，有什么问题实时陈诉，明白了吗？”

　　老头微微一愣，但下一刻连忙应下。送走邓肯后，他才感受到背上泛起丝丝凉意。莫瑞尔领看起来平静富贵的外貌下，似乎隐藏着深深的戒备，邓肯嘴中的话语，更是无情的揭露了领主对这些难民的提防。不外……对方这么直白的劈面说出，岂不是把自己当做了可以信赖的工具？

　　想到这，原本有些叹息的帕尔萨斯又开心起来，他决定晚上去酒馆喝一杯，庆祝自己开端进入了莫瑞尔领大人们的视线。

　　……

　　奥斯卡此时正笔直的站在松软的草地上，心情激昂，他终于向着自己的目标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加入领主大人的军队，而且是科林大人的直属卫队。

　　由于他举报了杜威一行人的不轨企图，虽然没能阻止对方绑架珀西，但作为夸奖，科林允许了他的请求，把这个半大的孩子特招进入了自己的卫队，奥斯卡对此很是满意。没有什么地方比军队能更快的获得功勋了，对于立志成为科林手下新贵族一员的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只是年龄问题导致的体格较弱，奥斯卡并未被选入一线战兵，而是被调入刚刚组建的卫队直属炮兵，这是他唯一的遗憾。

　　炮兵是什么？没人告诉过他。甚至从被调入卫队的那天起，整个炮队就被关闭起来送到城外单独训练。想到这，奥斯卡不由得恐惧的闭上眼：无穷无尽的背诵、盘算、考试和考试……天知道一个士兵哪里需要这些账房才需要知道的盘算技巧。据临时被抽来授课的佩姬小姐说，科林大人管这叫“填鸭式教学”，奥斯卡虽然没见过什么是填鸭，但他能感受到自己就是那只鸭子，而且是“考”起来冒油的那种。

　　“新兵！”一阵近在耳边的大吼让奥斯卡从回忆中猛然吓醒，“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在行列里走神，我向神皇立誓，一定会让你把那边的炮弹吃下去再从屁股里拉出来！听到了吗！”

　　偷偷瞄了眼弹药箱里人头巨细的炮弹，冷汗从奥斯卡额头上冒了出来。这是士官长，因伤被从巴克大人队伍中调来任炮长，一个彪悍高峻的女人。据说在怪物攻城时，她领导运输物资的队伍从渗透进城的十几只野兽中突围而出，死伤过半。

　　这个女人因为眼见姐妹们在战斗中一个个的死去而变得内疚和恼怒。为了铭记这一痛苦，她要求人们不再称谓她原本的名字，而以士官长这一职务取代，领主大人居然允许了这么离谱的请求。

　　“你的耳朵长在屁眼上了吗？新兵？回覆我！”女人高声呵叱着。

　　“是……士官长。”男性的声音在奥斯卡身旁响起，这是龅牙约翰，奥斯卡心想，队伍里唯二的男性。

　　因为那门铁木制成的大炮异常极重，因此炮班中特别增强了男性士兵的比例，约翰的姐姐战死在了城墙上，作为赔偿，她的弟弟被招入卫队，填补了她的位置，享受同样丰盛的薪水。

　　“今天是第一次实弹操演，科林大人要来检查训练结果，如果你们哪一小我私家给我出问题，我就让他全身出问题!”士官长难听逆耳的警告在每小我私家耳边响起。

　　奥斯卡打了个寒颤，士官长这小我私家有个特点，说出的话一定就会做到，上一个出问题的新兵现在还在卡米拉福利院中的医护站里躺着，他不想成为下一个。

　　“至于你，我的副手，”士官长贴近奥斯卡的脸庞，“希望你的小脑瓜像佩姬大人说的那么好使，否则……哼哼。”

　　还没等他回覆，山坡上旗帜闪动，受过训练的奥斯卡立刻看出了旗语的意思：行动开始。

　　一匹黑马从山坡背后跑出，骑手娴熟的拔出背上的三角旗，在疾驰中准确的插入土地，远处马上泛起了一条由小红旗组成的阵列。

　　“炮队——准备！”士官长高声吼出口令，她背后排成一列的士兵们立刻忙碌起来，一些人掀去笼罩的炮衣，一些人搬来装着弹药的巨大木箱，另有人开始用炮刷清理炮膛。

　　“测距！”士官长狠狠盯了眼奥斯卡，后者连忙两步站到炮尾后，直直伸脱手臂，立起拇指，瞄准了远处立起的那片红旗。

　　“距离510！”填鸭式的训练让奥斯卡下意识的盘算出距离，他紧张的扭头望向士官长，作为副炮长的他报出的距离需要炮长复核，如果堕落，他肯定会“全身出问题”。

　　士官长也抬起手臂，只是她报出数字的时间比奥斯卡慢了不少，父亲的训练让这个男孩盘算能力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人。

　　“距离510！”

　　“实心弹，一发！”士官长复核完毕后立刻接着下令。

　　奥斯卡连忙望向刻在炮尾上的射表，高声报出数据，“角度10！”

　　一旁等着的两名装填手立刻哼哧哼哧的用撬棍翘起炮管，另外一人从工具箱中拿出扁平的楔子，瞬间插入炮座，再用小木槌敲紧。

　　奥斯卡见装填手抬手示意，立刻上前弯腰，确认角度正确，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身上挎的皮包中取出黄铜打造的瞄具，卡在炮尾上，将标尺滑到10的刻度，透过上面的小孔瞄准了飞翔的三角旗。

　　“准备好！”他高声吼出口令，同时跑向炮口。

　　与此同时，士官长看了眼装填手举起的包着炮弹的药包，确认了炮弹种类，点颔首示意继续装填。

　　“装填好！”奥斯卡看着推杆进入炮膛，弯腰确认了装填正确。

　　士官长站到炮尾，再次透过标尺上的孔洞确认了瞄准偏向，从身后抽出铁钎，插入炮尾上壁的生机孔。

　　“发射！”

　　一旁举着大锤的装填手听到士官长的命令，猛地砸向铁钎。

　　轰——

　　站在山坡上的科林眯起眼睛，肉眼可见的灰色花岗岩石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飘逸的曲线，落在了红旗线的后面，距离不外十几步。

　　远弹……他心底默默说到。这种滑膛炮的第一轮精度完全看脸，就算自己带来了上一世成熟的浅易测距法，但打不中才是常态，多数需要几轮的射击矫正，只是缺乏金属导致他无法生产出基于密位的俯仰机构，只能用打楔子这种原始的方式调整射角，这将大大延长火炮的反映时间。

　　远处的炮队忙着将大炮推回原地，清理炮膛，再次装填瞄准。等了约莫几分钟，第二轮射击响起，这一次炮弹准确的落在阵线上，打翻了几面靠近的三角旗。

　　“命中!”黛西面无心情的说到。

　　科林看着远处炮位上忙碌的士兵们，点了颔首，第二轮就命中，说明这支炮队已经开端具备了战斗力，这让他内心的焦虑略微平息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