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意识世界很是奇怪,当你忙中偷闲时,会发现白昼梦是何等美好的事情,想象力漫天飞翔,自娱自乐不亦悦乎。然而当你与外界彻底阻遏后,意识空间就似乎没有生命的荒原,似乎思维也随着枯寂,陷入浑噩的状态。
科林就是这种状况,如果说诡异的迷雾之海是天,肉体的感知是地,那么他现在就被卡在天地之间,上下不得。
但他依旧能感受到身体性能的慢慢恢复,异能被彻底引发后,似乎身体素质也随之提高,而这次重伤更像是不破不立前的打破,给了身体转变的时机。
不知道时间已往了多久,也许是几月,也许是几天,科林终于从“空中”落回地面,肉体的感知开始富厚起来,有被喂食时的愉悦,有颠簸时发生的疼痛,另有偶尔砭骨的酷寒。
似乎有人救了我?不停恢复的精力让科林终于有能力开始思考分析。但自己是在地下遗迹中受伤的,救下自己的人是谁?是贝尔他们吗?
浑噩中无法确定时间的流逝,但科林依稀能感受到自己被移动的频率,似乎是一段很长的路程,不管谁救了自己,应该不是贝尔他们,因为他们只需要送回白塔,而不是继续移动。
然而岂论对方是谁,科林知道自己的感官恢复的越来越快,是继续装昏厥照旧直接摊牌看看对方是谁?
在心底自嘲的一笑,他最终取消了做小行动的念头。不外是勉强能恢复感知而已,身体依旧虚弱,异能更是无法使用,凭什么和对方玩心机?
于是,在又一次休息时,感受到嘴边喂入的汤汁,科林主动允吸起来,接着他张开眼,要看清这个照顾自己的人是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熟悉的昏黄火光,这是夜晚?一件不大的精致罩衫在眼前晃动,看颜色和巨细……似乎是个女孩?
女孩俯下身来,熟悉的面孔让科林思维瞬间被冻结……
“珀……珀西。”干枯的喉咙让发声变得异常困难,但科林依旧欣喜的见到还在世的珀西,她逃离了邪神信徒的掌控?那为什么还没回去找贝尔。
看到科林苏醒,珀西脸上浮起大大的笑容,她狠狠颔首,又将满满一勺汤汁送入科林口中,完全掉臂对方被烫得呲牙咧嘴。
“好了,小女人,你等等再喂吧,他都快被烫死了。”
有其他人?科林喜悦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因为这个声音他很是熟悉,属于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向您致敬,科林大人,”杜威那消瘦的面孔再次泛起在他的面前,“我们又晤面了。”
科林心中飞快的分析着,杜威绑架了珀西,此时珀西还与他在一起,说明贝尔他们没能找到对方。更糟糕的是,现在自己也成了人质?这真是最恶劣的结果。
但气势不能弱,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微颔首,“好……久不见,杜威管事,我想……那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
就算在火光下科林也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愧意,这人居然会内疚?那是不是可以利用这点?就算在身体无法行动的情况下,他依旧计划全力一搏,至少让珀西有时机离开。
“歉仄,身为贵族却不能以诚相待,”男人自嘲似的笑笑,“我已经连自己的名字都差不多遗忘了,你就叫我猎狗吧……呵,猎狗骑士……”
猎狗?这似乎更像个代号,所以对方是某个势力的贵族,类似特工刺客这种?那他们怎么会和邪神纠缠在一起,不怕审判庭的灭绝令吗?
珀西适才的那几口汤让科林又恢复了些精力,他看着男人的眼睛,试图改变对方的想法,“岂论你叫什么,既然同是贵族,我请求你恪守骑士守则,任何恩怨不应以孩子作为棋子。如果你将珀西交回莫瑞尔堡,我愿意允许你的任何条件。”
火光在男人的瞳孔中反射出黄色的光线,科林从中可以看到回忆、痛恨、羞愧和坚持,但没有看到一丝犹豫,对方还未开口,他就知道自己不行能说服这个坚贞的男人。
“歉仄,我……无法做到。”男人果真拒绝了科林的提议,显然有所苦衷,但绝不动摇。
科林心中叹息一声,果真靠嘴炮解决不了,只能边走边看了。
珀西执着的又喂下一口汤汁,科林顺从的咽了下去,接着他趁着杜威现在心有愧疚,准备多挖些信息。
“好吧,但照旧谢谢你救了我,”科林问到,“不外,我照旧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我,究竟我们算的上敌人?”这是一个试探,如果是出于恻隐,那么他将据此筹谋方案,一步步勾起对方心中的愧疚和痛恨。上一世他没少用这套去应付针对课题组的审计员们。“而且看起来你并不像邪神信徒。”
杜威此时的心情又平静下来,似乎适才眼中那些庞大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这是个极端自控的人,科林悄悄想到。
“我信仰神皇,”男人坚定的说到,“但我有时也与黑暗同行。这无法反驳,我必将坠入地狱深处,但这也是须要之恶。为了……必须如此。”
“至于你,我不得不认可救下你是为了私欲,而非其他。”男人看到科林不解的眼神,坦诚的说到,“你不知道自己在黑市里的价钱?在世的你值与体重相当的白银。”
“就是为了钱?”科林有些惊奇,如此冷静、心思缜密的特工居然差钱?那问题就简朴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科林对自己未来的赚钱能力很是有信心。
“是的,我不需要钱,但兄弟们需要。我们都是必将坠入深渊,在神皇火焰中哀嚎的罪恶灵魂。是我将他们带入地狱,但他们的家人应该受到赔偿。”
“岂论对方给你什么价钱,我给你两倍。你加入过我的竞拍会,知道我的支付能力。”科林痛快的丢出报价,这让他有了丝用钱砸人的快乐。
杜威盯着科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下一刻他再次坚定的谢绝,“歉仄,我别无选择。你有阻碍行动的企图,珀西关系到任务成败,我不能肩负与你交易的风险。”
珀西……又是珀西,科林终于忍耐不住,看着身边缄默沉静不语的小女孩,低声问到,“为什么是珀西,她只是个可怜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报价,只要你放她走。”
男人往火堆中丢入煤块,那正是科林领地上生产的煤饼,只是被捏成了碎块。
“可怜的孩子?那个贝尔没告诉你实情吗?她的身份可不简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