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彦将目光从送饼少年的背影收回来,因为院门的缘故,少年已在他的视野里消失。
他知道李凌说的是什么,但他觉得李凌管得太宽,一个送饼的少年,做为中夏五剑仙的大剑修,李凌有须要小题大做吗?
邱彦所以会对少年下手,是为了证实他的一个推测:凭据邱彦的估算,自己从军营里醒来后直奔阳河村,其时间顶多数个时辰,等他走进阳河李家,就发现李凌的儿子正攥着一张饼子傻呵呵的走出月门。
凭据邱彦对封古镇风物的了解,这个饼子正是水家饼店的饼。
圆若满月,香酥可口,每一个饼子的周边另有细细的纹路,饼子精致圆润,麦香四溢。
其制作工艺相当庞大,先由锻了模的鏊子做和着味料、鸡蛋的发面放鏊子里定型,再放置特制的炉里慢火烘烤,上好的松木炭火奇特的香味便笼着饼子,其味道难以言说。
据说做出这样的饼子,不特需要特殊的工艺,还需要封古镇那口井的井水,难怪水家饼店的饼香味难以复制,闻名乡里。
邱彦此前游历其间曾在阳河镇住过多时,李凌相当详细的介绍过封古镇水家饼店的特别味道,还让邱彦品尝过此饼,所以邱彦对水家饼子印象特别深。
正是对水家饼店的工艺十分熟悉,邱彦对饼子和送饼人发生了好奇。
凭据水家的一贯宣传,水家从来不卖留宿的饼,如果这一切属实,那制作此饼的人肯定在丑时或寅时开火制饼。
那也就是说,制作此饼的人没有被气机袭击,同样也没有睡过头,否则不行能在邱彦自己被气机懵滞在梦中不能醒来时,这个制饼人却基础没有受影响!
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个少年是否就是制饼人,但若定时间推断,这个少年从饼店出发,然后一家一家送饼,从封古镇出发,爬上梁子,再经过一两个乡村,等来到阳河镇时,最起码要一个时辰。
如果这个时间推断没错,那这个少年就可断定在邱彦还没从军营醒过神之前就已从饼店出发了。
这个在冷清的街道里青天白日之下全镇人还在与梦魇挣扎时,却一小我私家独行在封古镇的少年其时是一个什么样的神情?
邱彦无法想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他所修的气机,试一试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
结果令邱彦失望,送饼少年脸色煞白,气滞神乱,若不是此时邱彦的气机被无形的力量压制,这个小小少年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这也是李凌对邱彦不满的原因,试想,如果不是当下修行者的气机无法施展,那位无辜的送饼少年将可能无端的命丧李府!
这事若传扬出去,李家还如何在阳河村立足?邱彦的鲁莽和无礼简直不行理喻!若不是顾及到京城那个邱尚书,李凌恨不得一剑桶死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
天暗下来,郑小天终于走下了梁子,他要尽快回到饼店,少不得向老板娘解释自己延长了时间的原因,但如何解释,却让他煞费思量。
如果说有一个外乡人向他施了功法,让他有一阵丧失了行动自由,因此延迟了回店的时间,老板娘会信吗?
这不扯嘛,你去李家送饼结帐,却有人在李家脱手想害你?他们为什么要害你?
你以为你是谁,犯得着让李家为你掉价?
你是去干什么的?收帐?你以为李家缺那几个饼钱?为赖几个钱害你?
你不是把帐收回来了吗?如果还坚持说李家有人要害你,不被老板娘掂着面杖撵得满街跑才怪呢!
李家,那可是让江湖中人高山仰止的家族势力!五大剑仙有其一,寻凡人也不敢在他家害人啊!
更况且要害的工具是一个险些没有什么价值的送饼伙计。
所以如果照实说,反而像说的假话。
而编一个更像“实话”的假话,郑小天又不愿意,假话总有被戳穿的那一天,即即是用一个假话遮蔽更一个假话,但总有圆不了露馅的那一天,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
随你用擀面杖照旧扫把追着打,横竖我跑就是了……
***********
封古镇翠香楼。
艳红灯笼将翠香楼三个镂金大字映成暗红色。一溜排悬挂的灯笼内的烛光,跳动着红光,摇摇曳曳。
翠香楼的老鸨三十出头,曾经是京都香玫院的头牌,号称“粉面桃夭”,据说她有一个混名叫桃夭夭。
当年京城的王侯将相令郎哥们,以能与粉面桃魁桃夭夭共度良宵为荣。
然而这粉面桃夭,原本也是富朱紫家,只因家道中落,怙恃先后双双离世,被人市井诱卖到了香玫院。
粉面桃夭自幼喜欢念书,是周遭几十里有名的才女,她不光女工极好,而且又工于吟诗作赋,即是误入风尘,也自视清高得很。市井浪子,鲜有她看上眼的。
桃夭夭精于诗赋,尤擅吟诗作对,若是没有那五车诗书,天纵才气,想一亲芳泽,一定会吃一脸灰土。
京城中不知有几多登徒子想要霸王硬上弓,结果粉面桃夭一袭红裙,半尺白刃,斜倚悬栏,直惹得那些欲火中烧的油腻男,一股邪火葬为冷凛冷气,失了兴致,骂道:
“臭婊子,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大爷见识了!你别介,大爷拎着猪头找获得庙门,大把的黄花大闺女等着,大爷我不稀罕跟你这装逼的婊子一般见识!说清楚了啊,你要死就死,跟老子没关了!”
灰溜溜地下了翠楼。
别以为桃夭夭真想不开,等那些登徒子下了楼,她不假思索的掩上门,闷气也不生,收了短刃,燃上檀香,手捧手抄书卷,轻抚瑶琴,少不得微微叹息。
江湖传言,桃夭夭虽说守身如玉,但最终因缘际会,被一过路的书生才情感动,书生帮他赎了身,两人双栖双飞,今后在京都烟花巷失去踪迹。
……
“滚!你这个牛鼻子小道,爱滚多远滚!”
风姿绰约的老鸨桃夭夭手持鸡毛掸子,一手叉腰,气势强悍。
翠香楼楼梯间,一个装束成羽士模样的年轻后生,被老鸨的鸡毛掸子击中道冠,他双手护着头,担忧道冠掉落下来。
“十年一梦出长安,绵衾三更未觉寒,玉阁……”年轻羽士一边往楼梯下退,一边口中吟诵一首中夏才子李牧的青楼诗,但后半句还没有说完,右肩上又挨了一掸子。
“还不快滚,老娘最烦听这些酸腐文人的歪诗了!”
年轻羽士已退至门口,引来一圈浓妆艳抹的青楼小妹前来围观,这群美艳小妞莺莺燕燕心情各异的看笑话,就连一向唯唯诺诺不苟言笑的灰衣龟公也捂着嘴憋着笑。
年轻羽士一脸懵逼:这不传说中的桃夭夭不是钟情诗赋吗?怎么性情大变?这是受了什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