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风言风语
朱氏为人，外貌上看着待人真诚，纯善和气，实际上心胸狭窄，锱铢必较。
在祥瑞物听办差的丫头媳妇们，都要老老实实的守规则，不能听的禁绝听，不能看的时候禁绝看。
对主子说话的时候，能跪着时候就不能站着，能磕头的时候就禁绝你腰板挺直的跪着。不经允许抬头与她对视，就会被朱氏认定是不平管教，肯定要重重的责罚。
袁家的下人差事办妥了，那是应该的，没有什么赏赐。要是办错了，不管什么原因，一定就要被严惩。
朱氏眼露不悦，一旁钱嬷嬷便取代她发落，厉声喝道：“滚出去，自去领十个板子。”
昨日因远房侄儿办差了差事，挨了二十个板子，如今还在家里歇着。
钱嬷嬷心里原来就不兴奋，她在朱氏跟前恭顺重敬不敢有丝毫差池，但是对下人们，就无情起来。
平日这样的差事，只需要自打两个嘴巴便而已，今日却是要十个板子，云香也不敢不从，她红着眼圈磕了一个头：“谢太太膏泽。”
钱嬷嬷便跟朱氏说起袁滢雪来：“如今咱们家这位四女人可是大变样了，叫人捉摸不透。”
一旁的桂香算是朱氏的心腹，说话也相对自在些，也说道：“还跟三女人动了手，她哪来的胆子，难道是因为有秦家给她撑了腰？”
两人嘴上说着话，手上行动却没停下，很快为朱氏装扮妥当。
头发梳成一个牡丹髻，插着几根燕翅状排开的万寿菊样式的攒金头钗，一侧戴了两朵中间遮盖着黄豆巨细的，空心金珠子攒在一起做花蕊的浅蓝色绒花，把朱氏的脸上衬的年轻了好几岁。
朱氏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指着一对金叶子状的耳坠子，让钱嬷嬷给她戴上，面上沉静，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想起昨天二女儿昏厥不醒的送回来，三女儿竟然还被袁滢雪甩了一巴掌。
女儿们从小到大，刺破点油皮儿她都心焦。
她心里就越发厌恶起袁滢雪来，以为秦家撑腰，就能在袁家兴风作浪？她也太天真了，各家门各家事，老太太是她爹的亲娘，也是她嫡亲的祖母。
祖母管教自家的孩子天经地义，她就不信秦家还能为了她，再一次的掺和起别人的家事来。
至于外头的其他人，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人都是攀高踩低的主，张家都是已经已往的事了，如今袁家才是摇身一变的新贵，谁会为了不想干的死人与别人为敌。
“走吧。”朱氏起了身，抬手抚了一下衣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钱嬷嬷和桂香低头退后两步，等朱氏起身往来走，便跟了上去。
朱氏想得很简朴，她可不要做恶人，庞老太太一个就够了。
刚要出了祥瑞院的大门，迎面就面一个个头不高，身量适中的中年男人，他面色凝重，急急遽的走了来，穿着一件杭绸做的深蓝色绣银丝长青树的圆领长袍，腰间挂着一个福寿禄喜的荷包。
“大老爷。”以钱嬷嬷和桂香为首的大房奴婢，忙行礼问安。
来人是袁家的大老爷袁有德，他四四方方的脸，总是笑眯眯的，瞧着很是憨厚，现在一双眼睛却像是淬了寒冰，冷冷地盯着朱氏。
朱氏心头一跳。
袁有德却已经从她身边走回了祥瑞院里。
朱氏忙转身跟了上去，心里不安起来。
钱嬷嬷和桂香面面相觑，也跟了回去。
桂香快手快脚给老爷太太上了茶，就和钱嬷嬷二人站在门口处，不进去，也防着有人来打扰。
“昨天四丫头在秦家都做了什么？”袁有德开口即是质问。
在人前常有的一张和和气气的笑脸，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朱氏追念了一遍，才说：“她跟别人说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又评论了一番吴朗报恩的那出戏，其他也没见她说什么。我一直都盯着她的。”
袁有德不耐烦的打断她：“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她可有随处向人说，张家的工业基础就没有交到老二的手里，而是直接都给了她，她才是张家工业的继续人，张家工业的决定权都是在她的手里？”
越想越气，他这些年受老二的气，还要受他女儿的气不成，他心里冒火，砰地一声将桌上的茶碗砸在朱氏脚下。
今天一早出了门，就有张家那些不平他的旧人，好比老章头，另有其他和他私底下相助的人，都向他探询，这些工业他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他当家作主十来年，摆的就是当家人的谱。
如今别人看他那眼神的意思，是他不外是一个代管的，还就把自己当爷了。
难道真是攻克了弟媳妇的工业，李代桃僵？
朱氏大吃一惊，站了起来：“没有，她跟谁不认识，怎么说这种话？”又想了想，“中间有段时间她不在，我问了秦家的奴才，秦老夫人的丫头把她叫已往了，难道是秦老夫人在帮她？”
袁有德哼了一声：“说你精明，你蠢的不行，秦正辉位子刚适才坐稳，为了底下秦家的其他人，都一心使着劲往仕途里爬，秦老夫人会为了她冒犯二弟和薛家吗？”
“那还能有谁？”朱氏不解。
“你问我，我问谁？四丫头是个女人家，也不大，这个家都是让你管着，瞧瞧你管的什么样儿？”袁有德握着拳头，在桌上捶了一下：“谁准她抛头露面去秦家的？”
朱氏觉得冤枉：“秦家的人请过许多几何次，我都是以她多病多灾身体欠好谢绝的，那日谁知道就那么巧，她就让秦家送帖子的管事妈妈看见了，人家嘱咐了她去，那丫头也精怪，说要是她没去，就是身不由己。我和老太太想着也欠好为了她冒犯了秦老夫人，再说她一直都平静乖顺的，就让她随着去了，谁知道会……”
袁有德不耐烦的打断她：“我不听你说的这些空话，你知不知道外头都传遍了，张家的工业照旧张家的，四丫头才是张家工业的继续人，我们袁家不外是代管！”
“什么？”朱氏马上惊呆了。
一家子白眉赤眼用尽手段，为的就是这份家业，都十几年了，要是竹篮吊水一场空……想一想她做梦都市惊醒。
“那该怎么办？”
袁有德冷静脸：“都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天子都做不到的事，我们更是做不到，先写信告诉老二一声家里的情况，看这个丫头，他到底要怎么做。”
袁有德眼神阴森森的可怕，心想着，这袁滢雪要是他的女儿，他早就一把掐死了，还留着这个祸殃干什么。
可惜，那到底是老二的亲骨血，他要是脱手，以老二那多疑多心的性子，就算压根不在乎这个丫头，也会与他生出嫌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