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襄忆端着药走进去,陈桃之刚恰好把针撤掉。他接过药膏,细细地将它涂抹在南门岭的身上。
“陈女人,小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就先告辞了。”
南悠然神色自若的点颔首:“有劳了。”
陈桃之欲言又止地看看她,最后照旧默默地收拾好工具离开了。
罗襄忆坐在床前,一脸正经地问她:“陈女人,你真的不给人家陈医生诊金吗?”
南悠然瞪她一眼:“不许打趣为师。若非要帮你找医生,为师何尝要撒这样的谎。至于诊金,他自己说不要,我为何要白白双手送上,倒还不如去买几块莲蓉糕吃。”
恩,师父就是师父,这般得了自制还卖乖的态度,着实令她咂舌。
,南悠然伸头看了看南门岭,他呼吸均匀,似乎适才的痛苦减轻了不少:“天都快亮了,你赶忙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
罗襄忆摇摇头:“我不回去了,等他好了我再回去。”
南门岭惊了一跳,忙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襄忆你可想好了?若是你今日不回去,被府里的人发现了,定会查你是如何溜出来的,若是蒙混过关了还好,若是混不外去,再把你之前的出府甚至偷偷习武的事抖出来,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
“前功尽弃?你的意思是会支持我去查母亲的事?”
南门岭一时无言,无奈地对她说:“我并不是说你追查你母亲的事前功尽弃,而是你支付那么多,努力那么多学得的工具,另有这么多年忍辱吞声,故作木讷的支付,这些难道不行惜吗?”
罗襄忆不想再跟她谈论这件事,她只知道母亲不在了,她却没有措施帮她报仇,现在南门岭也重伤在身,她不想再留下他一小我私家,再去经历一遍那种可能再一次失去的感受。
“为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看你如此紧张的样子,想必对你很重要。你照旧回去吧,我帮你在这儿守着。”
“我不回。他是跟我一起来的,走的时候也要一起走。”
“痴儿!”南悠然愤愤地骂了一句。罗襄忆这性子,她要是做了决定,只怕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罗傅益在青山院用过早饭,随着许西宁又去邑尘阁考问了半天学问,一时无事可做。
“老爷最近很是得空?”许西宁忍不住问他。
春思送上一碗热乎乎的牛乳,碗有些烫手,她却抓的牢牢地。
罗傅益伸手去接,难免握在春思的手上。
年轻女人的手,轻柔细腻,那触感跟他这些姨娘们很是差异。
春思脸上飞起两片红晕,见许西宁没注意,偷偷朝罗傅益抛了个媚眼,赶忙羞涩地离开了。
罗傅益被这媚眼勾的心神不定,暗骂道:这个小蹄子,原来也是个不循分的。
他抱着盛牛乳的热乎乎的碗,就像是抱着那双柔软热乎的手,他不敢多想,赶忙三两口将那牛乳喝下,只觉得身体一阵燥热。
“老爷?老爷!奴家跟您说话呢!”
罗傅益这才回过神:“哦,对,最近朝廷对互市管得严,又正值深冬,水路欠好走,我就乘隙在家歇歇,也管管孩子们。”
“这样才好,您总算能在临州过个年了。”
罗傅益扯扯领子,觉得口干舌燥的:“你这屋里燃了几多炭,怎地这般闷热?”
许西宁无辜地起身看看:“跟往常一样啊,奴家也没觉得有多热啊?”
她见罗傅益头上豆大的汗珠也有些担忧:“要不,找个医生给您瞧瞧吧?”
罗傅益不耐烦地招招手:“找什么医生,不外出些汗,也值当费这功夫。”
“那……要不咱们出去转转,外面正冷着,老爷或许会好受点。”
罗傅益点颔首:“也好,走吧。”
两人一路逛到了花园,满园的花都已经干枯了,只剩下灰秃秃的花枝在那独自支撑,实在令人观之无趣。
许西宁怕他生气,赶忙笑着上前说:“老爷,这花园离二丫头的秋北阁不远,要不咱们去看看她?”
罗傅益心头有些焦躁,正想找点事岔一岔,听她这么说一口应了下来。
小宋子正穿着厚厚的棉衣歪在暖炉旁吃着烤红薯哼着戏,听见门响骂骂咧咧地去开门:“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都瞎跑什么……”
打开门一看,就见罗傅益黑着一张脸看着他,吓得他扔掉手里的红薯就往里跑。
“哼,你也该对秋北阁上上心了,襄忆不懂事管不住,难不成你也管不住?”
许西宁暗骂一声晦气,忙陪着笑:“奴家知道了,只是二丫头不喜欢人多,奴家想着她可怜,就由着她去了,以后奴家一定严加管教。”
“可怜?我罗家的女儿哪里谈得上可怜?”
“是是,都是奴家笨嘴拙舌的!”许西宁说多错多,爽性闭了嘴不再说话。
罗傅益往正椅上一坐,对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小宋说:“还不去把你家二小姐叫过来!”小宋嘭地磕了个响头,小跑着去找水芝。
翠微跟水芝正在屋里绣帕子,听见小宋的回报,吓得腿都要软了。
“水芝姐姐,二小姐还没回来呢,怎么办啊!”
“别急别急,让我好好想想!”水芝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临近中午,罗襄忆现在还不回来,只怕是遇到什么事延长了,若真是如此,置β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
她对翠微说:“咱们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那岂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水芝坚定地说:“咱们必须实话实说,你想,二小姐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若是咱们借口小姐生病什么的,老爷肯定会亲自去卧房看二小姐的,到时候他查出来咱们说的是假话,咱们就一个都跑不了。”
“可是……可是,我实在畏惧。”
水芝拍拍她,趴在她耳朵上说:“一会儿老爷问起,咱们就这么说……”
两人故作张皇地跑已往在正堂上跪下:“给老爷夫人请安。”
“你们如此张皇是做什么,二小姐呢?”
翠微扭头看了水芝一眼,狠狠心猛地扑在地上哭了起来:“老爷,二小姐……二小姐她失踪了!”
罗傅益一拍椅子站起来:“你再给我说一遍!二小姐怎么了?”
“二小姐……她、她失踪了。”翠微赶忙磕了几个头:“奴婢没有骗您,二小姐她真的失踪了。”
许西宁皱着眉头,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净往枪口上撞,她上前厉声问:“你别哭了,快好好说说,到底是咋那么一回事?”
翠微拿袖子抹了抹眼泪:“二小姐晚上就寝向来不让奴婢们守夜,昨晚又是这样,奴婢们服侍二小姐歇下之后就回了偏房,现在是冬天,门窗都关的严,就算有消息也听不真切。早上起来之后,奴婢们左等右等也不见二小姐起身,这才慌忙去叫,谁知……谁知一推开门,屋里早就没了二小姐的身影。”
“哦?我还不信二丫头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来人,给我滚出去把门房叫来,我一个一个问!”
一旁的小厮吓得连滚带爬的往门口跑。
常山得了信,赶忙带着当值的守卫往秋北阁赶,气喘吁吁地说:“老爷,昨夜就是这两人当值,您有什么话,就问他们吧。”
罗傅益让人上了座:“你怎么欠好好养伤跑这里来了。快坐下歇歇吧。”
常山擦了擦鬓角的汗,连连称谢。他已经歇了很久了,这些天夫人有意无意将事情都交给徐忠去办,再这么下去,他早晚要挤走自己。他走了不行惜,可自己那实诚的儿子可怎么办!
罗傅益冷眼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人:“昨晚你们可发现有什么异常?”
“没有啊老爷,昨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二人一直盯着呢,连盹都没敢打一个。”
“真的没有?没人从正门出去吗?”
“千真万确!外院随处都是护院,若是谁从正门走,肯定要经过外院,那各人都能看到的啊,小的说不了谎的。”
罗傅益重生气了,一脚就把旁边的花架踢翻了:“常山,你付托下去,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二小姐给我找出来!”
他心里才不信人会凭空消失,要么是她自己跑了,要么是被人劫走了,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允许发生。他的二丫头天姿国色,他还计划用她做一笔大买卖。再者说,就是岭安王那儿,他也没法交接。
“你们院子里不是另有个新来的奴婢吗?你们把她叫过来,我好好问问。”许西宁冷不丁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罗傅益瞬间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这秋北阁整日闭门不开,难保上下不会勾通起来诓骗他们,这个新的奴婢,要是他没记错,是从青山院送来的,她的话总有几分可信。
芳瑶听到召唤,快快当当跑进来:“老爷夫人有何付托?”
许西宁扶她起身:“芳瑶,你来说说看,二小姐到底去哪了?”
“二小姐?二小姐不在秋北阁吗?”芳瑶一脸疑惑地问,“奴婢最近一直在掌管小厨房的事,也不怎么接近二小姐的内室,此外事情也实在不知啊。”
水芝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她这话还真是让人不得不多想。二小姐亲自求情将她带来秋北阁,现如今又只让她掌管小厨房,还不愿她接近内室,这不是明摆着起诉说二小姐不愿信任她吗?再者一来,她倒是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得干洁净净,二小姐的失踪越发像是他们这些老仆跟二小姐勾通好的。
一石二鸟,真是厉害!
许西宁看了罗傅益一眼:“老爷,咱们照旧先回去吧,让下人们先找着,您也别太担忧了。”
罗傅益心里有气,又欠好发作,只得搪塞所在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