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典随手拿起桌上的《假面饭馆》，很熟练的就翻到了他看到的那一页。
这是他看的第四遍。
他就站在那里，背靠着店面的玻璃门，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入目第一眼他便投入书的故事之中。
若离打理着瓶中的小百合，也不扰他。
她知道他只要做一件事，就会认认真真的去做，且会全身心投入进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喜欢上某样工具就是一生不会改变。
金典平静的眉眼在额前的碎发下若隐若现，若离突然记起来第一次遇见金典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辍学，她还生活在阳光下。
黑漆漆的夜晚，一道闪电自天边划过，白光刺破天际，映亮了少年狰狞而残暴的侧脸。
随着血肉绽开的声音，幽深的巷子中不停传来鬼哭狼嚎，给寥寂的夜色更添一丝瘆人的意味。
若离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的手紧紧捏着背包带子，唇被咬的发白。明明心里畏惧得很，腿照旧不受控制的往巷子深处慢慢挪动。
齐伍从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冷声道：“别多管闲事。”里面什么情况尚不清楚，光从外面听就知道有多惨不忍睹。
若离双腿打着颤，却倔强地摇了摇头，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如果不进去，她一定会错过什么。
齐伍的脸上浮现出怒意，这小丫头太不听话了！
暗夜里响起轻轻浅浅的叹息声，只是夜色凉薄，谁也没有听见。
他拽过若离的手臂送到了自己身后，语气冷淡：“你跟在我后面。”
惨叫声从原来的撕心裂肺变得细如蚊呐，只剩喉间的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去呐喊却呐喊不出的呜咽声。
低低的，像狗吠，丧家之犬一般。
又像是生命在倒数。
若离的身体抖成了一个筛子，抓着齐伍的手不知不觉越收越紧。齐伍抚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既无奈又心疼，“别怕，有我在。”
他们每靠近那里一寸，皮开肉绽的声音在耳边就愈加清晰。
“给我死，给我死……”
入目即是一片鲜艳的红。
少年跪坐在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身上，明艳的鲜血在他四周蔓延开来，娇艳欲滴得像是开在墓地的夺人心魄的彼岸花。
白衬衫上落满了一朵朵妖冶的花朵，在暗夜中一点点噬啮着他的肌肤。
齐伍皱着眉头，早就习惯了这种局面的他竟觉得有一丝不适。
红白交映的画面不停攻击着若离的视觉中枢，她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看着少年的拳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落在身下，他的面部心情狰狞得就像毁天灭地的暴君，可他的眸子却是那么明亮，清澈如孩童。
看得若离的心都纠紧了。
一只野猫嘶叫着从他们身边略过，若离惊叫作声。
少年忽的停下手中的行动，缓慢地转过头去，猩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身后的两人，像是盯着自己猎物的毒蛇。
一瞬间，若离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这少年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
齐伍紧紧护在若离身前，唯恐她会受到伤害。
少年垂下眸子，转过身去，扬起的拳又要再一次落到身下奄奄一息的人身上！
齐伍本能地冲上前去，一把将少年捞起抵在身后凹凸不平的墙上。少年立即还击，膝盖踢上齐伍的小腹，齐伍往后连退几步才险险避已往。
两人厮打在一块。
少年挥拳的瞬间，齐伍从身后反制住他的双臂，用力踢了一脚他的膝弯，将他扣在地上，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拳。
少年之前已泯灭了大量的体力，哪里是齐伍的对手。他在原地大口喘着气，这一拳把他的理智稍稍拉回了一些。
倒在血泊中的人大口吐着鲜血，已经彻底没了声音。
“他……他……”若离哆嗦着声音，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人。
齐伍俯下身子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眼底乍现出一丝厦悦，“另有气。”
“那快送去医院吧……”若离的声音带着哭腔。
齐伍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向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这趟浑水要是趟了，以后有一阵子麻烦了。
“我求你了齐伍，我好畏惧，你送他去医院吧好欠好，他会死的。”若离拉着他的衣角小声啜泣着，已然在绝望的边缘。
齐伍紧皱着眉头，舔了舔后槽牙，从地上把那人扛起，“我把他送去四周的医院，你把他带到咱们门面房里。”后者指的是瘫坐在一旁的少年。
齐伍寻了偏僻的道摸黑去了医院，这一块他都熟悉得很，他从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一路狂奔。翻进医院的破围墙，他敲了敲值班护士的窗，便把人扔在门口。
门面房内，少年平静地坐在一边，眼神空洞的盯着一个偏向。
他的面目阴森可怖，可他不停哆嗦的手袒露了他内心的惴惴不安。
若离给他倒了一杯水。
金典看着若离素白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手腕，力度之大让她似乎觉得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刚从医院回来的齐伍恰巧看见这一幕，他抡起地上的铁棍就要往少年脑袋上砸去。
若离却止住了他的行动。
“别告诉她。”不知是不是若离的错觉，她觉得他说这话时眼底明白是委屈的。
“谁？”若离忍着疼痛问道。
“别告诉她！”他手里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脸上的怒气似乎一点就燃。
“好，我允许你。”
少年恶狠狠地盯了她许久，这才放开她被捏得生痛的手。
看着少年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沉甜睡去，齐伍才拿了些工具去深巷中清理现场的污迹。
他带回了少年的背包。
齐伍从里面找出一张学生证，学生证上是一名长相清秀、眉眼温柔的男孩。
“他叫金典，刚上月朔。”齐伍淡淡的。
“他身上也有伤，你帮他处置惩罚一下吧。”若离拿出医药箱递给齐伍。
齐伍敞开他的衣衫，精瘦的胸膛袒露在空气下。
“那人会怎样？”
若离有些后怕，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缓过来。
牡丹花下客
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