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领班睨了一眼高经理，“要不咱们照旧跟老板说一声，让夏南笙回家算了。”
高经理无奈的扶了下额头，说道：“你别添乱了行吗，为了这件事我都忙的晕头转向的。”
领班的脸上泛起了一股恼意，“那你刚刚不是还允许裴老要开了人家的吗，我在外面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高经理想给她添茶，却被她一把推开。
“高松，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算我看错你了。”
高经理轻叹一声，望着她气鼓鼓的面颊，可笑道：“我哪敢开人家，她开我还差不多。这不是在裴老爷子面前戏要做足了嘛。”
“真的？”
“真的。”
“这还差不多。”领班勾了勾唇。
“夏南笙呢，回去了吗？”高经理问。
“嗯，回了。”她望着落地窗外茫茫的夜色，面色一点一点变得柔和起来，迷离间，她似乎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半晌，她动了动唇瓣，说道：“老板对我们都有恩，夏南笙无论如何都要护好。”
高经理静默了一瞬，突然叫住离去的领班，“赵雅。”
领班停住了脚步，站在门边期待着他的下文。
“下次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态度，我好歹也是你的上司。”
领班扭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好整以暇地注视着高经理。
高经理最受不了她这样看着他，他憨憨地笑笑，摸了摸脑袋，说道：“人前给我留点面子。”
领班倚着门框轻笑了一声，背对着他做了个“Ok”的手势。
——
夜色中，一辆玄色疾驰疾驰在花天酒地的都市中。
今晚的那轮明月被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纵然没有月光的照拂，高楼密布的都市也是亮如白昼，都市上空是各色霓虹灯，晃得人眼花缭乱。
门庭若市的十字路口，不停转换的红绿灯，劲爆的DJ车载音乐……
帝都，是不分昼夜的。
帝都，是许多人梦想的开始，也是许多人噩梦的开始。
这里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待久了却又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受。
杜管家望着后视镜里看着窗外发呆的顾北执，突然笑了笑。
“老杜，你不是这里的人吧。”顾北执突然问。
杜管家愣了愣，随即回道：“是啊，老家在北方都市的一个乡下。”
“那老家对你而言是什么呢，归属地吗？”
杜管家慈祥地笑笑，褶皱爬满了整张脸，他的声音像从古老的年代而来：“我很小的时候就背井离乡出来打拼，搬过砖、挖过河也捡过垃圾，快活不下去的时候遇见了老先生。”
“那天我已经整整三天三夜没吃过任何工具了，你知道一小我私家要是饥饿到一定的水平，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杜管家污浊的眼底现在都是回忆时的心酸与温情。
“我瑟缩在街道的角落里，路过的人看到我饿得发红的眼睛只会急遽而过，留下一道同情的眼光，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什么都没有比同情更绝情的了。”
杜管家像是踏着远古的钟声而来，“直到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泛起在我面前，他的口袋上别着一支钢笔。他俯下身，递给了我一块面包，露脱手腕上戴着的一块手表。”
他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手上上了年代的表，“我突然伸出肮脏的手摸了摸他手上的表，等我回过神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畏惧地低下头下意识用手护着脑袋，期待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顾北执侧目担忧地看过他，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那个男人，他却对我笑了笑，拍了拍我不安的背脊。那个时候的面包很硬，但我这一生都不会吃到比那更软更好吃的工具了。今后以后，我便一直跟在他身边。”杜管家笑了笑，“离家时就没有归宿了，我的归宿是老先生给的。若说落叶归根，可能我会回老家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吧。”
顾北执恍模糊惚的，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又似乎自己就是从那个饿得昏天黑地的男孩身边经过的冷漠行人。
唯一能让他感受到真实存在的，是杜管家那句未来在某一天要离开的话。
他张了张嘴，肺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你也会走吗？”
就像十二年前一样。
都走了，他就又是孤零零的一小我私家了。
杜管家通事后视镜与顾北执对视，“我会替老先生看着少爷长大的，我还想看着少爷你立室立业呢，所以在那之前我不会走的。”
顾北执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他见不得离别，也耐不住寥寂、畏惧孤苦，这让他心里出国的想法又变得艰难起来。
不知为什么，在听到“立室立业”这个词时，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就浮现出夏南笙的脸颊。
他无声笑了起来。
汽车驶过城区，进入城外的郊区。郊区里平静的不像话，只有不远处几栋亮着灯的别墅透着生机。
月光破过云层，自漏洞中穿入，柔和地映射到男孩满是伤心的侧脸。
顾北执洗完澡坐在窗前，发梢还带着未干的水珠，他紧皱着眉头。
手里是一只小小的千纸鹤，涂满金粉的千纸鹤在暖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感人。他小心翼翼地自尾端穿过一根红线，笨手笨脚的他还被针扎了一下。
鲜红的血液不小心滴到千纸鹤身上，他急遽拭去，怕污染了这只承载着太多念想的纸鹤。
他把它挂到床前正上方的水晶灯上，小小的纸鹤身上折痕遍布，但却精致得不能再精致。那是他们一起折的。
顾北执躺在床上，两只手枕在脑袋下面。他伸出一只手，微微抬起小臂，轻轻碰了碰面前的千纸鹤，千纸鹤在灯光下闪烁着光线，随着他的力度轻轻飞翔。
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徐徐进入梦乡，这个梦梦幻得像童话故事，因为梦里什么都有。
夏南笙回抵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看着面前的相册盒陷入了沉思。最后，她照旧在打开与睡觉两者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抱着手中的胖娃娃，将头埋进它毛茸茸的身体里，甜甜的笑着。
牡丹花下客
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