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
“啪啪”轻轻拍掌的声音响起,云左看着珠帘后面的身影,笑意浅浅,是真的发自肺腑地赞许。
叶不平从惊愣中回神,也把小手拍得天响,以此为引,院中零星的掌声最终汇聚成了狂涛般的赞许。
“小女子见笑,承蒙诸位抬爱。”柔柔的声音响起,如她的琴声一般动听,声音并不大,却压过了满场的掌声,不如说众人就是在等她作声。
珠帘后的人影站了起来,对着满场的人遥遥鞠了一躬,虽然只是一抹剪影,却是体态婀娜引人遐想。
端木家主重新站了出来,老脸上也满是骄傲和满意,他道:“这位,即是小女端木疏。原来我不希望她这么早出来抛头露面,不外这小丫头说不行怠慢了列位少侠,一定要将这一曲长水赋奏与诸位听。哈哈”
说完他也不管院中高涨起来的气氛,对仍在帘中的端木疏道:“疏儿,一曲奏完,夜色已深,你身子弱些,也该回去了。可不要一直在此扰了诸位少侠的兴致。”
叶不平心想这位不见容颜的姐姐在这怎么会扰兴致呢?她的筝音可真好听啊,要是还能多听几曲就好了。
端木家主话音一落,自然有的是人跟叶不平持一样的想法,只是他们的目的虽然不会那么单纯。
但是人家都说了夜间雾重,也欠好再说什么挽留的话。
如画上前一步想搀扶一下自家小姐,端木疏已经转了半个身子,却突然停住。
就这样吗?她问自己,作为筹码,作为棋子,把自己的一生交出去。
“可我觉得,满园春色都不抵这一枝野花。”
她的眸中涌起些许雾气,手指悄悄捏紧,她突然躲开了如画搀扶的手,转身高声道:“关于适才的曲目,云左令郎可明白其中意思?”
……
云左刚刚想带着叶不平回去休息了,这一声让她立马愣在原地。
端木家主还没行动,他身边的端木荣已经一个眼神瞥已往,如画抖了一下,连忙抓住了端木疏的胳膊:“小姐,你……”
但今天的端木疏像是变了一小我私家,眉宇中的柔弱气质消失殆尽。
她用力挣开如画的手,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映过来时,掀开了珠帘。
“轰”
纵然早已听说端木家的小女儿是武林三大美人之一,姿容超绝。但当她从阴影中走出来,精致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决绝,众人似乎看到了踏水而来的传说中的神女洛神。
这院中,若只论样貌,叶不平和云左并不逊色于端木疏,叶不平可能还略胜一筹。
但叶不平还太小,仍未长开,眉宇间是抹不去的稚气。是以一时间端木疏一人似乎夺去了满园的色彩,熠熠生辉。
她不看任何人,唯独越过人群,看进云左的眼里。她重复道:
“那首曲子,令郎可知其中意思?”
众人原来不知云左是何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同样也是一位可称仙人的令郎。
虽然不宁愿宁可,但若只看外表,这两人该是天生一对。一时间包罗端木家众人都看向了云左。
云左今天是第二次被全体注目,但他看不出有半点的忙乱痕迹。
她收起了笑容,在叶不平看来,不知怎的,她觉得云左的眼神有些冷。
夜风吹过,将云左的发带高高撩起,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犹疑,听到的任何一小我私家都不会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她道:“不知。”
端木疏的心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像是早早知道了结局,扬起了一个绝美的微笑,道:“多谢令郎为小女子解惑。多有打扰,以后……再不会。”
在诡异的缄默沉静里,照旧端木灵最先回神。
“还不快送小姐回房!”端木家主轻喝,如画终于回神,战战兢兢地扶着端木疏离开。
随着端木疏离开,端木家主对端木荣摆摆手,示意剩下的事他来处置惩罚。然后也告辞离开了,全程并未再看云左一眼。
众人正议论纷纷,突然一声清响,携着内力传遍了整个庭院。端木荣手持长棍,单手跺地,加上他不苟言笑的脸,威慑力十足。
“小姐爱才,每每作新曲须要友人品评。云令郎,”他转向云左,面无心情道:“你与小姐诗词曲赋之交颇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答不出小姐的题,可是已经江郎才尽?”
云左苦笑一声,无奈道:“我辈俗人,怎能解出小姐之意。之前不外是小姐抬爱而已。”
两人一唱一和,不外几句话却已经将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这套说辞已经算是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式了,至少外貌上各人信了云左不外是端木疏的挚友。
至于到底有几多人信,无论是端木家照旧云左,都不会在乎了。
虽说一场小小的风浪已经被揭了已往,但是现在也无人有兴致继续喝酒。
端木荣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不再继续理会云左,而是道:“今夜酒也喝了,曲也听了,夜已深,明日另有交锋,我们已为诸位备好了下榻之处,诸位就先行休息吧。”
主人都这么说了,众人也都顺杆往下爬,纷纷告辞。
云左一行被小厮领到一处四合院,院有四方,每方设有两个厢房,各住一批人。
云左一行三人随便挑了西面的厢房。院中另有小小的池塘和石凳石椅,该说不愧是端木家,客房都能部署得如此精巧。
灰老进屋查探去了,云左本以为闹腾了一天,叶不平这小丫头也该累了,而且从适才开始就很平静。
但她却没有进屋,而是拉了拉云左的衣袖。
云左看着她的心情,叹了口气,走到石桌旁坐下,然后示意叶不平也坐过来。
叶不平憋着一脸便秘的心情坐下,看得云左颇不自在。
“怎么了?”
叶不平绝不客气地问道:“云姐姐不认识那位端木姐姐吧,那是怎么回事?”
云左心下了然,叶不平虽然看起来不经世事,却是有自己的聪慧。
“你可知那女人的心意?”
“她……喜畛仄左姐姐?可是你们不是第一次晤面吗?”
“情感这工具,不自己遇到就不会明白。”
叶不平眼睛亮了亮:“那云姐姐不愿接受那位姐姐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云左停了停,徐徐颔首,语气是叶不平从未听过的郑重,湖面生起涟漪,月色翻涌如潮,她的声音似乎风的精灵般轻: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