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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中书

第三十六章:身世(二)

泪中书 橙子大怪 30 2019-09-14 23:00:43

  老爹携众师兄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待亲眼见我喝了药,身子好了些,才拉着我的手好生慰藉了一番,千付托万嘱咐地走了,说要去见见小白。

  涂拾孟塔都随着去了。

  我本也应当去的,但身子尚未好利索,他们说我经不住路上那奔忙与涅槃谷的煞气。

  是了,小白当下正在涅槃谷中休养生息。人家望而生畏的熔浆烈焰,却是凤凰一族强身健体的好去处,不知小白是否醒了,伤口好的怎么样了。

  我将一把宽大的太师椅挪至窗前,掏出袖口丝帕摩挲着小白那夜与我的那柄月色长剑,愣了会儿神。

  想起什么。我掏出那本毛着边的书。

  那位太白山下号称全天底下最会编故事的相兰侯老,事实上竟是个全天底下知晓秘辛最多的老无赖。但凡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故事,全是真的。

  进云墨森林那日,他讲的那个故事,并不是个普通的故事,而是真真切切的小白他爹同他娘的爱恨纠葛。

  当年小白他娘涅槃历程中遇到了点意外,但好歹在阖族上下齐心协力的一番调停之后,总算涅槃乐成。只是涅槃之后便失了踪迹。

  对于凤族之人来说涅槃就是重生,品级不高的小辈涅槃事后是没有从前的那些影象的,所以当年还年纪尚小的小白他娘就又失了踪迹又失了影象。

  才被小白他爹拾了去,成就了一个不大完美的情爱韵事。

  我身子好得利索后,去那相兰侯老处,同他嘴里得知的其中情节竟同这本破书如出一辙,书从不欺我,所以这次,老师叔也未曾骗我。

  老头儿年岁大了,又孑然一身,日子久了,难免孑立,他十分欢喜我去找他,觉着有人说说话热闹。

  隔日,我被师父大人一纸书信招上了太白山。

  信上洋洋洒洒几十个大字,只字未提招我已往,只简述相兰侯老师叔同他炫耀我去看他之事。

  我觉得,有须要得上山一趟了。

  我不大记路,上山那十几里路愣是走的好长好长。

  好容易找到大门,却见一白衣少年正在门口翘首以盼。

  看着装及周身仙气便知,这是我哪个师兄无疑。

  走的近了,那少年远远地冲我跳脚挥手:嗨!这儿呢!暮暮师妹!

  我心下一定,朝他走去。

  “嗨,师兄。”具体是我哪个师兄,姓甚名谁,排行老几,我都记不得了,只叫师兄没什么毛病。

  那师兄面相漂亮得像个女人,小小的脸,圆溜溜的杏眼配上浓密的睫毛,着实不错,只见他腼腆地挠挠后脑勺,腼腆地同我说:“快同我进去吧。”

  刚一进门,我便感受到了众目睽睽被注视的感受,这感受比上次小白带我过来时还强烈上许多。究竟上次有小白替我遮掩着,再加上有“大师兄”这威信镇着,一路上也没几小我私家敢这般或站或坐或仰卧地赤裸裸地盯着看我。

  没走多久,就瞧见另外几个师兄凑了过来,容貌皆为极品,其中一略微高挑些的师兄笑道:“一大早便听师尊说小师妹你今日要来,早早地就派小六到前门口去迎你了,未曾想你竟是这般速度,小六这一等就等了一天,我们翘首以盼也是盼了一天了。”

  我仰头又看了眼身旁一路带我来此的这位漂亮师兄,心底默默记下他的排行。

  待将刚刚那位师兄的话品味了一番后,心里又十分委屈了,那老头既然早知道我要来还派了人来迎,他就不能迎远些,害得我跑了那么多冤枉路。此时这么多师兄看着,又说不得,免了让人笑话,头一次正式晤面该是给人留点好印象才是。

  于是,心思动了动,一肚子苦水咽了回去。

  师兄们挖苦的挖苦,欢喜的欢喜,各式各样的明白话听了个全乎后,百分路痴的我终于被左兜右绕地带到了老爹面前。

  天色已暗,老爹正在一方叫做云景阁的屋子里伏案写着什么。

  见我来了,十分随意地朝屋内不知是什么位置的位置指了一指,道:十三来了,坐。

  师兄们嬉闹着退了,走时还不忘打趣两句:

  师父,别老叫人家十三,人家叫暮暮。

  暮暮师妹,莫要一心念着你家小白,别忘了先问候问候师尊他老人家,免得他同你置气不与你相告。

  待门关劳,我小碎步迅速踱至老爹的案几前:“老爹,做什么呢?”

  老头儿蹙着眉,抬起笔,目光不离:“都说年岁大了,写的字也会变得越发苍劲有力,笔峰会越发成熟稳重,字体也会变得越发圆润美观。可是到了我这似乎作用不大。”语气间颇有些正儿八经的叹息之意。

  我再度走近,看得清了,不禁“噗嗤”一笑:“另有句话不知您听说过没?”

  老头终是抬头看我,却依然眉头不展:“哪句?你且说说?”

  “见字如见人。”

  只见老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转而提起笔想要扔我:“你个小兔崽子!”一支上好的血玉狼毫没有扔出去,倒是甩了一脸墨,也甩了我一脸。老头“噗嗤”一声也乐了。

  “咳咳,今日叫你来是有两个事。”这个一本正经正的丝绝不突兀。

  “嗯。”我学着他的样子道:“你且说说看吧。”气得他又要拿笔扔我。

  “这第一个事吧,就是我的那些个老友这几日来传了不少书信给我,一个个都拿刀抵着脖子说不相信我收了个俏丽丽的女娃娃做门生,我便想着,过几日为你办个拜师宴,邀他们来坐坐,你觉得可好。”

  “师傅说好即是好。”我想着自个儿需恰当上这“俏丽丽”三字,也不枉他对我如此这般的好印象,故意作的仪态端庄,引得师尊他老人家接连颔首赞不停口:“女人就是女人,不比小子,到底是温顺的很。”

  “那第二件事呢?”我有些急切。

  “哦,这第二件事即是你那四叔涂拾的事,这几日,那琴忧山上的小神姬墨兰挺中意他的,要我同他说一说。”想了想,又道:“其实我晓得你们那个院子里有个叫什么布偶的女人也挺中意他的,其实我并不是那愿意给人牵线搭桥做媒的人,只是那丫头同我说了,再者,之前救小白时,用了人家一棵极其珍贵仅她独占的草药,承了人家的情。”咳了咳,又道:“其实,我不是那喜好夺人所爱的人,只是这人情虽是我欠的,但却是为了救小白性命,所以,不管成不成,你万得同你那四叔说一声。”

  “没了?”我问。这都算得上是什么大事,值得他在这里同我费上这许多口舌?重要的,我以为重要的,愣是一件没说,只字未提。

  譬如:他教育教育我去看相兰侯老却不知来这里看看他之类。再譬如:他同我说说小白的近况之类。

  “没了。”老头拈起笔,又开始练字。

  “哦。”我应了声,心下开始思索我认为重要的这两件事他会什么时候说,以及自己该寻个什么由头引出小白的事来。

  想了半晌,没想出来,只得干坐着,偶尔抠抠指甲。

  许久,老爹抬起头来看向我,瞬间竟一脸惊愕:“啊?你还没走啊?”

  “我,呵呵,您没让我走啊。”

  “哦哦,那便坐会儿吧。”

  “好。”

  这一坐又是半晌。

  想是写出了一幅自己十分欣赏得来的作品,老头儿才满意地,伸脱手来招呼我已往:“来,看看。”

  细细瞅着他那实在没什么上进的字,十分违心地笑笑,十分懂事且小心翼翼地攀龙趋凤:“师尊,您这是越写越好了呀!”

  “小丫头,有眼光啊!”老头一脸十分圆满的心情冲着我,长长的笔尖点了点。

  什么工具滴到了我的脸上,凉凉的。摸了摸,一手黑。抬头一看,罪魁罪魁不知所措,我咬牙切齿的冲他笑了笑,却听得劈面老头道:“我家小十三就是与众差异,大气。”我再次笑笑,忍了。

  “丫头耐力不错。”

  “什么?”

  “你欠好奇,关于你家小白的近况吗?”

  我按耐住心中的狂喜,佯装面上云淡风轻:“还好。”

  “真的欠好奇?”

  “唔,您要是实在想说一说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听一听。”

  老头平日里两袖清风,就好折磨小我私家卖个关子一类,且,需得让他卖完,可今日我偏不给他这个时机,遂不耐地敦促他,“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我手头上另有一些旁的事,现下是该回了。”

  说完扭头便走。

  故意将步子放得很慢,一步,两步,三步,没有追来。

  心下一凉,加速了脚步,快走至门口时,只听到后面一声低吼传来:“回来,我说。”似是咬牙切齿极不情愿的。

  说的什么就无比冗长了,以他三句话一停顿的速度,说得个日头下山也说不完了。于是乎,我顶着一脸的黑墨,听他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地絮叨。

  小白状况很欠好。

  具体有何等欠好,我也不是听得很清楚。

  只是略微弄清楚了小白的身世。

  小白的娘身世极好,乃凤族嫡支独女。这远古的大神之族,极考究个血脉传承,凤族更是考究,且奇怪的是,凤族也只有嫡支子弟才得以继续纯正的,凤族血脉。

  再者,这天神一族孕育子嗣,不比凡人,想生几个便生几个,一切须得顺从天意,天给你几个,你便只能生几个,偏偏到了小白她娘那一辈,嫡支阖族上下只得了那么一个小女娃,故而从小被千娇百宠着长大,最优异的资源供着,一路由他爹凤族老大亲自带着修炼,年纪轻轻便到达了第一次涅槃。

  人优秀了,便自而然会招来许多的嫉恨,暗黑势力汹涌而至……

  如今的小白亦是如此。

  凤族老大的接班人只能是嫡支子弟,这在之前是无人敢有异议的,只是随着嫡支天之骄女的失踪及其厥后的一无所踪,许多旁支的子弟便在各人背后家族势力的推波助澜之下,乘风而上,且势头大好基本稳固。

  此时小白的突然泛起,除杀了各方势力一个措手不及之外,还逐渐成为各人眼中被明枪冷箭瞄准的靶心。

  那些旁支子弟不平气定是会有的,但这心中浅淡的不平衡远不及他们背后势力的野心勃勃与心狠手辣。

  所以,小白是危险的。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又能在小白身边看着他,又能不掉面地在涂拾他们面前装潇洒。

  从始至终,我有错,我错在不相信小白,不够理解他,但是小白他对我隐瞒和欺骗就没错了么?我并不是涂拾花房里的那些花花卉草,不需要他人牺牲自己来掩护。

  这事需得小白他自己醒来同我解释一番我才方能原谅他,做人需得有做人的气骨。

  第二日清晨我早早地起床,先是给各人每人留了一封书信,十分宽容且洒脱地千恩万谢了每一小我私家,表达了他们在我心中的无上职位,然后将我平日里常用的工具尽数打包,装进了前不久被我洗掉油渍刚刚晾干的储物袋里,包罗那本小破书,包罗那把临行时毕歌给的小铜镜,我仔细地将它包好,小心不让它的灵气泄露。

  惶遽然开始了涂拾他们即将以为的散心之旅。

  我真为我的智慧感应骄傲,我认为我自己的这一番作为认真算得上是最两全的法子,既全了去找小白的心,又圆了想要保持在孟塔他们眼中潇洒不羁的情。

  只是,我路痴,这是个大事。

  从前在镇子里时,有夜礼萤还好些,去找师父和相兰候老,因去的次数不少且距离不远,凭着微弱的影象兜兜转转总归离不得那几亩几分地也还勉强好些,只是这凤山与那涅槃谷,便着实使不上力气了。

  我掐着手指估算:上次使了术法,到时还将将用上了六整天,我给自己定下目标,十日一定要到。

  凤山是在西南偏向的,我朝路人问好了偏向,捏了个瞬行诀,便朝西南偏向奔去。

  那路人虽给我指准了偏向,却没有告诉我西南偏向的土地是这般大的,六天之后的我在隐约能感受到凤族气息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屏息感受着,但奈何自己道行真的不精,只能隐约体会,稍一凝神便又捕捉不到了,我在这方地界摇摇晃晃地逛了一天,银子花了不少,凤族的气息却是再也没寻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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