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随处都好黑,江莫桐伸手摸索着,前面一处有亮光,她便寻已往。除了一块荒地什么也没有,江莫桐转了很久,终于见着一小我私家,粗布麻衣的女人背着背篓,扛着锄头的背影。江莫桐惊道:“师傅。”杨美芸像是什么也听不见,自顾自往前走着。“师傅,我是桐儿啊师傅。”江莫桐跑得很快,被脚下的野草藤绊倒在地,等她再爬起来时,只听见了刘立方叫他快醒醒,杨美芸已经消失。
江莫桐把草帽从脸上拿下来,一个秃顶彪形大汉手拿菜刀,站在摊前,身后是一推车已经剁好的猪肉,原来是个屠夫。江莫桐蹭的一下就起身:“这位壮士,您看看有什么需要啊?”
刘立方面色煞白道:“老大不是的。”
那屠夫把菜刀往桌上一剁,卡在桌上,江莫桐吓的退却一步。
壮汉脸上的横肉一抽:“你们知道这是谁的摊位吗?”
江莫桐一会儿踮起脚,一会儿趴下四处张望,起身道:“这摊位可没写名字啊?”
屠夫两手握拳,撑在桌上:“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刘立方拉着江莫桐劝解道:“老大算了吧。”
“小方。”
“收拾工具,我们去此外地方。”江莫桐虽极不情愿,但她明白,要是跟那屠夫起了争执,他们俩只有亏损的份儿。刘立方得令,赶忙把板车前面两口袋药材提到了自己跟前。
刘立方道:“劳驾。”屠夫就把刀收了回来。
刘立方推着板车,江莫桐肩上也扛着一麻袋药材。这个时辰街上哪另有空摊位,都挤的满满当当,江莫桐就只能找个拐角处摆摊。又把帽子盖在脸上,眯着眼。
“滔滔滚,臭老太婆,没钱你来买什么药?”小厮推搡着一位老婆婆,老婆婆被门槛绊住,脚下不稳,摔出了门外,顺着台阶滚下来。两文钱被砸在老婆婆身上,又滚到地上发出铃铛响,破烂的草帽滚落到刘立方的脚边。
老婆婆头磕到台阶上,渗出殷红的鲜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人去扶。
刘立方捡起斗笠心中怒火喷涌而出,一个健步突入人群,扶起老婆婆,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卖便不卖,你打人干什么?”
小厮反驳道:“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了?”
指着围观的人群又道:“你们看见我打人了吗?看见了吗?”
围观的人都默不作声。
“我看见了。”
江莫桐把扣在脸上的帽子拿在手中,徐徐走出拐角。
小厮似是没想到江莫桐会捣乱,又指着江莫桐道:“乱说八道,你才从那里面出来,你怎么可能看见我打人了?”
江莫桐笑道:“可我就是看见了。”
小厮捂着自己的嘴,怒目圆睁:“臭娘们儿,你讲话小心点儿。”
刘立方道:“你家里就没有老人吗?不怕遭报应?”
小厮更是趾高气昂:“管你屁事啊,狗拿耗子。”
“你再说一遍。”江莫桐还想理论,老婆婆拉着江莫桐的手道:“谢谢女人,我老婆子贱命一条,不值得女人费心。算了吧。”老婆婆消瘦而憔悴,脖颈上深深的皱纹也爬到了脸上。
人群中不知是谁道:“人家老太婆都不盘算了,你们两个年轻人这么着急干什么。又不关你们的事,可不是狗拿耗子吗?”
江莫桐攥紧了拳头。
小厮道:“算你个臭老太婆识相,散了散了,这年头装什么好人。”
老婆婆又向着小厮作揖道:“谢谢,谢谢。”
人群慢慢散去,老婆婆重新戴上了斗笠,露在斗笠外面的头发已经花白,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褂子,佝偻着脊背,一只裤管挽到了膝盖处,小腿上满是大巨细小的脓疱,被条条伤疤串联起来。二月天,打着光脚,露出黑黄龟裂的指甲。杵着棍子,佝偻着脊背,颤巍巍,颤巍巍的走了。江莫桐突然觉得心好痛,像被针扎一样。一个小小的跑堂伙计都能对人呼来喝去,甚至脱手打骂。
刘立方道:“老大?”
“去吧。”江莫桐转身回了摊位。
刘立方忙追上去,喊道:“婆婆请留步。”
老婆婆慢慢转过身,刘立方接着道:“婆婆您刚刚是想要买药吗?”
老婆婆点颔首。刘立方道:“我们这儿有药,你看看有没有您想要的。”刘立方把老婆婆扶已往,把自己的凳子让了出去。
江莫桐道:“我先为婆婆处置惩罚额头上的伤口吧。”
边处置惩罚边问道:“婆婆尊姓?”
老婆婆道:“赵。”
江莫桐包好了伤口,道:“好了,赵婆婆。”
赵婆婆突然跪下给江莫桐磕头,刘立方扶她道:“赵婆婆,你这是干什么。”
赵婆婆依然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女人,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家老头子。”
江莫桐道:“婆婆使不得,你先起来吧。能救我一定会救。”
赵婆婆又磕了两个响头:“谢谢,谢谢女人。”
刘立方收了摊子,推着板车走在二人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