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论事情生长成什么样,白竞雪的死刑都是无法改变的。白氏月生们的尊严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侵犯和蹂躏,哪怕这只是星兽们的臆想都不行以。因此当阿久试着替白竞雪向白云升求情的时候,刚说了半句便被堵了回去。
“我让你去查,是想知道真相,并不是要救她的命。”白云升接过身旁星兽递来的茶,那个名唤“若风”的女子有一个自由的名字,却如这深渊中所有生蹄的女子们一样,一生都只如藤萝,攀木而生,所依的树倒了,她岂论是否清白无辜,生命都已没有意义了。
阿久心中也懂,白竞雪的一条命是平息此事最快捷的要领,白氏的族人们此时要的只是一泄恼怒,并不需要真相。即便现在唯一想要知道真相的白云升,也并不在意白竞雪。她是一个工具,现在需要她以惨烈的方式结束这一切,这是“必须”和“应该”,甚至称不上“牺牲”。
阿久看着一旁平静坐着的若风,突然问她:“你也觉得她应活该吗?”
若风斟茶的手猛地顿了顿,抬起头来望着她,清澈的眸子纯良无害,带着丝惊讶。
她没有回覆,她不会说话。白云升将她身子往自后带了带,对着阿久瞬间板起了面孔,虽然他原来心情就很少,但此时却明显与平日差异。他的双眸是冷的,带着丝凌厉。
“你不要吓唬她。”
“我哪里吓她了!是你在吓我吧!”
“明日行刑,没得商量。”
“不商量就不商量,死的你们白家的人,又不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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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行刑,刑场在逐星原边缘的两生崖上,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台,是旧世白氏刑场两生崖上搬来的巨石凿成的露台,高两丈,台面平滑平整,底盘却凿成嶙峋的样子,如恶龙的獠牙。
台上能供六七十人共立,观刑的都是白氏中各户各家的族长,阿久他们作为外人,是不能观礼的。
听说局面极是惨烈,白竞雪死得痛苦,死后被分作几部门,四散丢到了各处,只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挂在了月神殿的顶端,未干的鲜血顺着飞起的屋瓦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再绽出一朵朵红色的小花来,不外多时便枯萎了。
身旁的侍女们不敢多看急着想回去,白若风却意外地顽强,一味地摇着头只是不愿。她似是有了什么变化,让身旁的人看着只觉得心底寒凉,平时里轻慢惯了的侍女们,今天竟没有一个敢违逆。
阿久这里却反而没了进展,那个叫白子尘的卸枝像是从世间消失了一般,白云升派出人手黑暗寻查,只知道有几小我私家当日也见了一头水鹿在黑黑暗跑过,可终是没有了下文。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明天即是赌约期限之日,难道认真便要一辈子困在此地?刹那已然悄悄去打探出去的路了,可四面都是绝壁,若无鹿角相送,就算是阿久也没法一口气飞这么远。
愁云昏暗之中,到底照旧邱榕的人脉起了作用,那名唤婉枝的女人来告诉他们,昨天牢里突然走了水,虽是小火最后也被扑灭了,但因这火是好几处接连不停地燃起来的,白氏狱卒人手不够,乱了好一阵子。这火虽起得蹊跷,牢中却没有少了监犯,因此有惊无险,便也没人当回事了。
阿久问朗逸:“会是那白子尘吗?”
朗逸道:“岂论是不是他,让狱中失火又是为何呢?”
“想救人没有救出来?”
朗逸冷冷一笑:“失事这么久了,之前不救,现在快行刑了,趁看管最严的时候救?”
“呃……”阿久愣了愣,试探着说,“也许是白氏脑子都不太好使呢?”
“你因轻敌吃的亏还少吗,师父大人。”朗逸笑了起来,想伸手拍她的脑袋,手举起来扬了扬,却终究只敢在她的肩上轻轻一拂,“我倒觉得他许是换人去了。”
“什么意思?”
“他让白梦云入牢是为了什么?早不入晚不入,偏要是定了死罪才让她进去,又在行刑的前一日闹出这样的乱子,他想救白竞雪不假,但应该不是用明抢这样的笨法子。我想……今日死的那个怕不是白竞雪。”
邱榕听到此时方“啊”了一声:“狸猫换太子!”
“白梦云并没有什么大错,关个几日终有放出来的时候,若此时已然换作了白竞雪,那此案已结,日后她被看成白梦云送回逐星原,旧兽不会再有新主,便即是再没有人会要她的性命了。”
“可是差池啊。”邱榕皱着眉头微微摇头,“白梦云竟肯代白竞雪去死吗?”
“这即是咱们至今都没有查出来的真相。”朗逸说道,“白识辰的母亲和妹妹……关于这一家的事,咱们不知道的另有许多。”
“可时间不剩几多了!”阿久焦躁了起来,“难不成真就困在这里当牛做马了?”
“这叫不叫‘压寨夫人’”刹那突然插了一句,瞪着双天真的眸子。
阿久愣了一瞬,终于再也忍不住,随手就把一个凳子冲他头上砸了已往:“压你个头啊!哪里学来的词?”
刹那侧身避过,有些明白过来:“噢,你这种不算,我瞧他已经有夫人了。”
阿久追着刹那鸡飞狗走,邱榕和朗逸只躲得远远的。邱榕怀中还抱着茶壶,适才杂乱之中他倒是有闲顺来两个杯子。此时倒了两杯水,和朗逸一人一杯站着慢慢品。
邱榕说:“我还记得那个星兽有个不像她的名字……‘若风’,是不是?”
“不知是谁给起的,能在此地给女儿起这样的名字,她的怙恃置β也有些特殊。”
“这名字应该是父亲起的吧,白氏的母亲不是没什么职位么?只是,会给女儿起这样名字,这父亲应该心中挺爱这女儿的吧。”他自顾自地说着,一抬眼,只见朗逸有些入迷地望着他,有些莫名,“我乱说的,师兄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的有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