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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苍无

第六十三章 轻柔若风,又生波涛

花开苍无 海棠花城 2110 2019-10-28 10:20:58

  这些日子除了这件命案,白云升其实也没更多的族务处置惩罚。送走阿久一行,他便照例去往月神殿,去看那些镇仪官们研究修复星轨仪的进展。

  行到中途却突然停了步子。他看到花园之中,白若风由两个侍女陪着,正坐在秋千上。那些侍女来染仙渊久了,自也知道白氏星兽的职位,因此也入乡随俗地沾染了此地的习性,对她并不十分上心,自顾凑在一起窃窃低语,不时以袖捂唇,笑得切切。

  虽然送到他这里来的侍女都经过挑选,但白云升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做学徒那些年,他也见过有些掳来的女子悲愤轻生,只是有许多在此地住了一阵子后,便会放心地呆下来。他没有出去过,不知与外头的穷山恶水相比,在此地衣食无忧的供人驱使,到底哪一个才更难以忍受。

  他的目光落到秋千上的白衣女子身上,虽然无人在意,但她一小我私家有些鸠拙地晃动着秋千,却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她不会用力,那秋千被她摇得歪歪斜斜地基础飞不高,她却露着一口皓白的牙齿,笑出了两朵甜甜的笑涡……很悦目,很明亮,像月光一样。

  白云升默默地笑了一下,却掩住了上扬的唇角,只是走上前去帮她扶住了秋千。那侍女们见了他,张皇地跪作一团,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她们。

  他把秋千扶正,再轻轻用力推了出去,白若风惊呼了一声,随后咯咯地笑出了声。

  她会说几个简短的词,纵然不算最美,却也足够珍贵到值得下头的人送到月主跟前的水平了。

  她不是第一个被送来的星兽了,他却只留下了她。初见的时候,她没有恐惧,只是望着他,然后伸脱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眉间。

  “开心。”她说,然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他是事先就知道她会说话的,却照旧难免流露出惊讶,然后问:“你说什么?”

  她微微撅着嘴,一边摇头一边指着他说:“……开心。”

  他一下子便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说我‘不开心’?”

  她点颔首,然后笑了,唇畔露出两点深深的小涡:“开心!”

  他不禁笑了笑:“好……我会让自己开心一点。”

  若风便这样被留在摘星宫,是白云升当上月主之后留下的第一个星兽。

  现在,他望着她飞到半空,在漆黑的深渊里,那一袭白衣耀眼如光。停下了秋千,他问她:“若风,若是你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会恨他吗?”

  若风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会爱他吗?”

  若风认真地想了想,半晌,她半带着迟疑照旧摇了摇头。

  白云升点颔首,低喃道:“是啊……理应如此的。”他顿了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她,“若是……我把你放生回逐星原,你会恨我吗?”

  若风吓了一跳,澄澈的眸中是震惊的心情。白云升立刻解释:“我只是遇到了奇怪的案子,不明白你们星兽的想法,所以来问问你。”

  若风放下心来,眼眸深处有一星点的伤怀划过。她温柔地笑了笑,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伸脱手拉住了他的裙子,低低地说道:“想你……”

  “你不恨我,会很想我,是不是?”

  若风点颔首,两只手比出一个大大的圆。

  白云升便笑了:“‘很’想我?”

  若风笑着颔首。白云升虽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心中却并不如何失望,拍拍她的头道:“我去忙了,你早点回去。”

  若风灵巧所在颔首,目送着他谪仙般的如云长衫翩然远去。他的衬袖有一些磨损……她想着,回去之后不知另有没有灰银丝,好帮他补一补。

  想要查到白竞雪的身世不难,究竟每个白氏的孩子降生都有纪录。倒去查白竞雪母亲去向花了一些力气。她当年不外是个年华逝去的星兽,送回到逐星原即是她在世间最后一条纪录。之后便真如放归山林的野兽一般,无人问津了。

  在旧世的时候,逐星原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星兽们聚居于此,搭建屋棚,相互照应,亦是生机一片。如今白氏举族搬入地下,逐星原虽然还叫原来的名字,但却再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如今的逐星原在巨龟的最下层,原本肚腹的位置,那里漆黑一片,若非四壁凿出点点气孔,在此地呆得久了只怕会感受透不上气来。

  星兽们用白氏的莹石为光,星星点点嵌在四周的大石之中,在这湿润阴冷的之地,这些微弱的翠色光线便她们唯一的光。

  许多星兽出生后没多久便被送回这里,到了成年,双眼已然视物艰难,眼珠因长看用力看物变得凸出,身子也柔弱苍白。星兽的容貌一年不比一年,寿命亦是如此。似白识辰母亲那般中年被送回地底的星兽,在此得不到照顾,往往活不了几年。

  星兽们聚居的地方很小,加上中途被送回来的星兽不多,因此不难问出下落,果不其然,她在回到此地的第五年便病死了。其他星兽位带缉官去到她生前的居所,已然有此外星兽入住,但从她留下的遗物中却发现了用泥捏成的小人、小桌椅等孩童的玩具,显然是生前与孩子一同居住。由此也不难推测,她应该是在这里与白竞雪相认,那白竞雪自然也是知道白识辰的。

  于是案子便被这样草草地下了结论,白竞雪因母亲被遣送回来后,生病不治而心怀恶念,因而蓄意抨击自己的哥哥,先是以色诱之,混入府中再迫害他,一切皆因她心理扭曲,恶毒残忍。

  白氏岂容她如此放肆,当下便判了死罪,要在两日之后月亏之夜,当众斩断她的头挂于月神殿顶,身躯挂在逐星原底,四肢则丢进深渊,让她躯干疏散,生魂永世难安。

  一切灰尘落定,白氏众生满腔恼恨难平,在他们看来,白识辰的父亲卖了星兽并无过错,那卖家将她送回去更是宽慈,而白竞雪竟以德报怨,实在是天理难容。因此只待行刑之日到来,好亲眼看这恶兽如何得随处罚。

  只是阿久知道后皱眉难解,摇头连称差池劲。白云升问她:“另有哪里差池?”

  阿久反问:“那毒药呢?她一个星兽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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