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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苍无

第二章 旧世破灭,新世苍无

花开苍无 海棠花城 3280 2019-08-03 14:57:29

  天神、地祇、人鬼大战千年后终致灭世,岂论是谁,纵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一样付不起贪欲满溢之后的价钱。

  漫天黑水倒灌,风暴裹挟着白色沙尘遮天蔽日千年不息,山峦崩塌,楼宇倾颓,人兽鸟虫生存之所顷刻间不复存在……总之,那是真正的炼狱,天地间只有黑海沸腾,狂风卷杂着白色雪粒漫天肆虐,死寂一片。

  但已然没有人能清楚记得其时的真实景象了。人也好、兽也好,能从旧世活下来的千不足一。三百年前风暴渐止,海水平息,世间却已换了另一幅模样。白沙笼罩了大片的平原,世间难见绿植,鸟兽变异,凶猛诡黠。黑海无边无际,深处有巨型鱼怪吞噬生灵,礁石旁有妖媚鱼人蛊惑渔民。

  终年日照黯淡,夜寒彻骨,难见春夏,秋冬漫长。饶是如此,在夹缝中苟存的生命依旧悄然抬头,坚韧隐忍,小心翼翼。因新世迷茫一片,了无生机,便有人取名为“苍无”,世人觉得贴切,这名字便就此传扬开来。

  苍无元年,在世的人们叹息着生存不易,相互间甚是慷慨,各人有食共享,居所同建,只以氏族划分居住的区域,在这一无所有的艰难之世重铸秩序。百年之后,阴山脚下泛起了神秘的言氏一族,族人均习术法,寿命绵长。幸亏言氏与世无争,族人稀少,成年之后便游走四方,随身背几册空白书卷,纪录新世地貌、所见所闻、城邦历史,力图绘制出苍无全貌,叩寻新世天神,找寻真理,志为世人重铸信仰。

  再过百年,天下初定,世人难抑贪婪,纷争再起,新世苍无不外稳了五百年,便又逢战乱。但天下再乱,各部族认言氏为天神在凡间的仆从,却都是敬重有礼,甚至带着敬畏的。只是世间真的见过言氏族人的寥寥无几,言者术法无双,执条记世之说,也只流于传说。

  朗逸很快就知道,原来传说都是真的。阿久带着他们自颓败的晏国宫中走出,来往敌兵竟似视而不见。过了安宁门,阿久嫌慢,拉住刹那的袖子便翩然而起,如轻絮一般腾高数丈,又盈盈落在墨色的甬道尽头。

  离开宫门之前,朗逸艰难地转头最后看了一眼染血的宫道,那朱色墙垣上的斑驳血色在眼角一晃而逝,再睁眼即是万里白沙了。

  阿久和刹那居无定所,赖以遮风避雨的是一辆马车,由一匹白驼拉着,罩着蓝灰色的帐幔,一角挂着一盏灰扑扑的油布灯笼。

  驼车越驶越远,朗逸闭着眼,却没有睡着,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然离开了祖国,那里的温情不舍、杀伐恼恨却久久盘旋在脑海中,撕扯着他的思绪,逼得他几近疯狂。模糊间,他听到阿久在喃喃地念着一段经文,文言艰涩难懂,发音甚至离奇。他不解文中的意思,却被她如轻风般的声音舒缓了神经。血腥的梦魇逐渐被吹散,身体的余痛却清晰了起来,满身像被火烧着,一路都缄默沉静着的朗逸像是才记起身上的伤痛,忍不住呻吟了起来。

  驼车一顿,刹那掀开帘子,皱着眉问:“怎么?”

  阿久马上恼火,将他赶了出去:“赶你的车去,受这么重的伤,换你你不叫啊?还特地停车进来瞧,有我在还担忧什么?”

  帘外刹那嘀咕:“有你在才担忧。”

  “臭小子你再说一次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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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逸不知道驼车行出了多远,那痛折磨着他,让他神思混沌。他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沙漠中找到这一小片月湖的,甚至,都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在那段最痛苦的岁月里,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阿久诵读言氏经文的声音,缓慢悠长,如风似曲。

  靠着那一池小月湖,朗逸终是活了下来。他醒来之后,变得缄默沉静如山。每每望见,阿久便痛心疾首,对着刹那哀嚎:“你看看你这师兄作的模范!你看看!为师就是嫌你话少才想着再收个新徒,哪知道这个更是变本加厉!”

  刹那为了朗逸少受波及,不得已地硬挤些话出来应付,可答不外三句,便再接不上了,郁闷得阿久频频差点掀桌。

  阿久用的言氏药膏竟有续骨生肌之效,三个月后,朗逸的四肢便有了知觉,身上的伤疤结痂掉落,假以时日便当淡去。喉咙的灼伤按理早该痊愈,只是他不说话,阿久也不知到底恢复几许,只是瞧着他的人日渐精神,心中担忧渐消,口中的牢骚便也少了许多。

  这一日,她坐在他身后拿着羊骨梳为他扎发,待将长发梳齐束起,便从袖中取出一物塞在他手中。朗逸低头一看,正是自己戴了经年的玉盏。这玉盏本是一整块白玉雕琢,莹白无瑕,取高洁无垢之意,此时盏面上却横着两条弯曲的裂纹,甚是扎眼。

  阿久歉仄地笑了笑:“我的手工实在不怎么好,况且这荒原之地,缺少修补的工具。我是取小月湖底的塘泥淬火粘合,看是不怎么悦目,但保证牢固。你莫嫌弃,拼集着戴吧。总比插根树枝在发上强。”

  朗逸不禁将目光上移到她的发间,青丝粗挽,只一截枯枝为簪。

  阿久不禁脸上一烧,解释道:“你别不识货,我这可纷歧样。我这是旧世天宫桃园里的一根桃枝,待春归大地之时,即是无根也会开出花来,是无价之宝呢。”

  朗逸默然不语,垂首望着那玉盏许久不动。阿久有些心慌,怕他怪自己毁了他的工具,忙从他手里夺过,为他戴在发间,移座到身前佯装端详了一番,赞道:“其实照旧不错的,你瞧,你个子高,从我这个位置望已往,险些瞧不见有缝……”

  有光从窗外射进来,淡淡的一层,染在掌心上,暖意轻薄,朗逸端看了一会儿,又动了动手指,然后开口:“多谢。”

  “嗯?你说什么?啊……啊,不谢,哈哈……不客气!跟自家师父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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